================= 书名:我们青春里的小确幸 作者:茉匠 ==================   ☆、001   沿海城市的夏天来得很快,五月的一个艳阳天,空气里燥热涌动,幸好有风吹过校园的角落。   从一教到七教,我和美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蓦地听到尖锐的铃声掠过耳际,我们对望一眼,马上泄了气。   美丽猛吸一口手上的牛奶,再狠狠扔进垃圾箱,“可恶的猪胖,摆什么架子嘛。”   猪胖是我们经济法的老师,三十多岁的女博士,本名朱纤纤,也不是说她长得胖,而是每到她的课,只要上课铃声一响,她就会从里面反锁上教室的门,不让迟到的学生进去。这是我们都不喜欢的,索性逆着她的名字给她起了外号。   我无奈说:“要不叫陶陶给我们开门吧。”陶陶是我们的室友,也是班长,她和我们另一个室友林阳都是班委,上课自然去得早些。   美丽说:“我看算了吧,进去又惹得她们闲话。”   我知道美丽说的什么,美丽的爸爸做了些生意成了十足的暴发户,给美丽也买了辆车,美丽开过一次车来学校,却不想被同学说成美丽被人包.养,当时可把美丽气坏了,在学校论坛上破口大骂,以后再也没开过车来学校了。   而我,杨芷,一个家庭普通成绩还算优秀的女孩,在大一军训时因为和教官喝了一次奶茶,被说成勾引教官的女生。我和美丽都无可奈何,两张嘴说不过造事者千张嘴,索性也懒得去理那些流言。   我想了下,索性说:“那就不去了,那我去图书馆把前几天借的书还了。”   “反正没到期,你先陪我去给阿奕买个礼物吧。”   阿奕是美丽的男朋友,他们高中就开始谈的恋爱,一起考上大学,阿奕家庭很普通,和美丽在一起也不见他计较有什么压力,现在感情也还这么好,我替他们真心地感到高兴。   C城这个沿海城市,五月的天气已经特别闷热。我和美丽机上地铁,去了商场。进入商店的美丽双眼放光,这个也拿着,那个也捧着,恋爱中的男女真是不知道送什么又恨不得什么都买下来。   我忽然就想起那些阳光明媚的日子,我一点一点将那种拼图照片竣工,拼凑出一个阳光帅气的少年的脸。而那时青春年少,也只敢将它小心藏在床单下面。   “杨芷,你看那款手表。”美丽惊喜地叫醒了我,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玻璃橱窗里放着一款精致的男表,新潮中不失气质。   美丽已经奔过去叫人拿给她看,我走过去,望见美丽为难又喜欢的表情,知道那表价值不菲,不然以美丽平时阔绰的花销早就已经买下来了。   “要不看看其他款式的吧,你买这么贵,阿奕也不会喜欢。”   “也是,他不喜欢我给他买贵重的东西。”美丽声音里的失落我又何尝不懂,阿奕是一个优秀的男生,有哪个男生喜欢女朋友整天为他花钱。他的家庭普通,我不知道阿奕会不会有自卑或是什么抵触心理,反正美丽和阿奕在一起虽然幸福,但难免会有争吵,可她已经控制了很多小姐脾气,我知道美丽也会有委屈。   美丽又挑了一款手表,虽不及刚才那款昂贵,却都是不便宜的。美丽喜滋滋地说:“他一钻进学习里就老爱忘记时间,买块表也不错。”   我们又逛了会儿商场,买了几条时下的裙子,然后我们两个女生又挤着地铁回了学校。   刚出地铁,美丽就迫不及待给阿奕打起电话,“你这个笨蛋怎么又忘记吃饭了,这会儿都下午了你中饭都还没吃。”   美丽挂了电话和我说:“我去北街给阿奕买饭,你先回寝室吧。”   看,恋爱中的女孩啊,抛弃我真狠心。   走在回寝室的林荫小道上,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枝繁叶茂,遮住了阳光,遮住了一些温暖。风簌簌地吹,叶子掉下,落了满地。   经过人工湖时,看见其他院系大四的师兄师姐们在拍毕业留影,一色的学士服,有的欢喜,有的伤感。夏天到了,又是一个毕业的季节。情侣们也经不住沸腾,或一起远走,或各自高飞。我突然有些难过起来——夏天,我讨厌夏天。   因为那年夏天,我失去了人生里第一次爱的男孩。   身后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大汗淋漓的,你去哪了?”   平稳的语气里,却是关心。   我转身一笑:“陪一个恋爱中的女孩子折腾着呢。”   站在我身前的男生阳光英挺,他在学校里很有名气与口碑,他是季天明。   季天明是我为数不多的男性朋友里最要好的朋友了,他递给我一张纸巾,我一笑接过,常备纸巾的男生可是细心的。   我想起去年我们两个人在学生会工作时常常是汗水直流,我一个女生都没他心细,老是他带了纸巾给我用。我曾玩笑说,“以后你干脆带些零食得了,我们饿了还可以不用大热天跑食堂了。”他轻轻一笑,用承诺的语气回我:“好啊,你不想走那就不去了。我给你带过来。”我又好像听他低低地说:“知道你没有带纸巾的习惯,反正纸巾是给你备的。”我问他说什么,他冷着脸回我:“整理资料。”   他就是这样一幅冷冷的表情,不过对我却是很好的。季天明就像是小说里帅气的男主角一样,在迎新晚会上一支小情歌迷倒了许多女生,我知道他是不喜欢那些莺莺燕燕的,他笑起来确实很好看,睿智的眼神,青春自然,又阳光朝气,若他像对我一样整日对那些女生笑,估计他是没有安宁日子了。所以他板着脸我倒是习惯了的。   五月的C城骄阳似火,我在太阳底下站不住,季天明已经先开口:“你快回去吧,我要去趟行政楼。”   有些时候他总是能一眼看出我想说什么,我想有这样的朋友真好。   我扬起笑来和他道别,蹦蹦跳跳地回寝室去。经过小路拐角时,我忽地瞥见他还站在太阳底下,目送我离开,见我看到他,他慌忙把脸移开。我有些奇怪,他是不是在等人。我朝他的方向大声喊了一声:“快站到树荫下去等。”   这个人有时候聪明,这个时候却怎么这样笨了,三十六度的太阳晒着,明明有树荫嘛。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茉茉的处女作,一个单纯美好的校园爱情故事。文中没有微信,也还没有什么陌陌,王者~ 甚至连公交车都被我发文前修改成了地铁,只为了与时俱进一点。 甚至那时不懂创作的我只一心想写好一段爱情故事,用了最好写的第一人称。 所以导致现在看起来尴尬不堪回首。 如果不是我的好基友长安一只喵与墨匠鼓励我,也许我没有勇气发出来。 谢谢你们俩~ 这篇文对茉茉意义不凡,它有我对爱情最初的向往~ 点开的小仙女看完不要觉得很尴尬, 哪怕尴尬也求别喷我,就一笑而过吧~ 很短,全文不到9万字。 谢谢遇见此文的每一个小天使O(∩_∩)O   ☆、002   回了寝室,陶陶一见我就喊道:“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快过来吃饭,美丽呢?”   我正有些饿了,走过去夹起一块糖醋鲤鲫吃起来,“美丽去给阿奕买饭了。估计会在外面吃。”我又放下筷子去洗手,再搬了凳子和陶陶一起吃。   林阳在一旁整理书籍,微微一笑,有些无奈,“方二仲那个傻子,买这么多饭菜,我一个女孩子吃得完么。”   方二仲是林阳的男朋友,他俩在火车上认识,才知道原来都是来自一个城市,也正巧去同一所大学,更是惊讶原来都是一个专业。两个人渐渐就走到一起了,方二仲属于那种憨憨不拘小节的男生,林阳又是开朗的女孩子,两个人在一起确实是欢笑不断。   “我说我饿得很,谁知道他买这么多。”林阳无奈说。   “果真是二!”陶陶问我,“猪胖的课你们怎么没去?”   我一边吃着,一边嘴里含糊地答:“迟到了,然后就不想进去了。”   林阳说:“我就猜到了,你们也别在意,都过去这么久,也没事了。”   “嗯,点名了没?”   陶陶一笑:“有我这个班长在,点了没记你们旷课。”   我也笑,有一个当班长的室友,果真有些特权。   手机突然响起铃声,我拿过来一看来电提示,脸上已经不知道该作什么表情。   林阳好奇地眨巴眼睛:“教官?”   我无奈“嗯”了一声,接起电话:“教官。”话一出口我就猜到了下句。   “杨芷,说了多少次了,你叫我名字或者学长就好。不要叫教官。”   “嘿,学长。”我干笑。   接着是他的叮呤嘱咐,天热了出门注意啊,过两天会有暴雨要注意呀,电话那头突然一个霹雳,我嘴角一抽,林阳和陶陶看过来,好奇地用眼睛询问着我,怎么了?   “好了,我们又要训练了,先不说了。下回请你喝奶茶。”   挂了电话,我泄了气地仰在椅子上,林阳和陶陶忙凑过来问:“怎么了怎么了,教官说了什么?”   “他说他下学期又要接新生军训,还是被分到我们学校!”   “啊!”陶陶一声尖叫,“那我的萌萌是不是又要来了?”   萌萌是带陶陶的教官,人非常地好,和陶陶关系也不错。林阳泼了冷水:“得了吧,有了胖子还惦记着别人,小心装太多也变成了胖子。”   “我和胖子又不是那啥那啥。”   胖子正在追陶陶,他们俩都互相有意,已经快要走到了一起。   “已经快是了。”林阳又对我说,“杨芷,你看教官对你多好,这么久过去了仍还惦记着你。要不你们就试试交往看。”   我不赞同林阳的观点,我想,感情是不能试的。   教官叫夏远,是同市一所著名军校大三的学生,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我一个人这么特别,也算特别吧。   去年九月军训,太阳很大狠毒,我们所有女生被辅导员分排带到训练场,都在烈日下站着等各自的教官。   夏远穿着一丝不苟的服装,带着军帽,肩上的徽章在太阳底下闪亮得耀眼,他从远远的地方走过来,笔直挺立地站在我们面前。在我们做自我介绍时,他仿佛已经注意了我。   我的体质本来就不是很好,天一冷一热都常常感冒,初来C城也水土不服,训练时我屡次摇摇晃晃站立不稳,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会提前冒着太阳去给我们找有树荫的地方。   我崴了脚不能踢正步,原本担心那一天会误了整个排的训练,谁知恰好他宣布今天不练正步。中午吃饭听陶陶笑嘻嘻地对我说,“萌萌告诉我,夏教官他喜欢你。”   “怎么会!”我吓一跳,心扑通扑通地。   后来我不由自主地开始留意,我似乎总在转身时瞥见他看我的目光。   一次早上站军姿,一只虫子在我脸颊飞来飞去,我瞪着眼睛看它骚扰我,却又不敢伸手打掉它,忽然就看到夏远好笑地望着我看,我脸一红,他已经走过来替我扇掉了虫子。   晚上我们整个营坐在运动场上,每个排都相互对着歌,然后又有人自告奋勇地站到中.央或高歌或热舞。我坐着后排看他们跳舞,夏远从我身后绕过来,坐到我身边,“怎么不上去参加节目?”   “我不会。”   “那你坐到前排去看吧。”   “这安静。”   他忽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我也觉得自己答错了话,明明是军训热火朝天对歌的夜晚,我却还寻求一份安静,想想我自己都觉得可笑起来,也不怪他会沉默。   却听他说,“那我们排现在就解散吧。”我啊了一声,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拿起胸前的口哨吹响,原本正唱着歌围坐一团的姑娘们迅速跑到他身前站好了队,我也一溜烟爬起来站到队伍中,心扑通扑通地跳,他毕竟是教官,我可不想他这样开玩笑。   他果真说:“今天大家训练特别刻苦,我们提前解散,大家想唱歌跳舞的都加到营里去,或者早些回寝休息,养好精神,不要误了明天的阅兵典礼。”他又吹了口哨,大家散作一团,都欢欢喜喜。   我惊得脑子里嗡嗡一片,脑袋里不停回荡着陶陶那句话“夏教官他喜欢你”。   我天!   我转过身踏出几步,他不知道怎么就站到我身旁来了,“你去哪?”   “教官不是说回寝休息么,我回寝室。”我刻意加快了脚步,可哪比得过他箭步如飞。   “今天解散得早,你渴不渴?我们去喝水吧。”   “寝室里有水。教官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我心慌意乱,语气冰冷地拒绝。   他的脚步忽然就行得很慢了,我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了头,毕竟他是我们的教官,我还是该礼貌些的。我转过身看他,他正望着我,眼里有不解,更有丝疼痛一样。我怔了怔,脚步也停下来。他一米八的个子,那样挺拔的身姿,可仿佛就像受了伤一样萎靡不振。我慌乱地移开目光,如果现在我还觉得陶陶是开我玩笑那我就是傻子了。可是他是教官,他怎么会……   “那,那教官想去哪里喝水。”我小心翼翼,心里却是扑通地跳。   他刹那间眉眼里都是笑,“我们去逛过你们大学城的北街,有家饮品屋还不错,我带你去。”   就这样,穿着深蓝色教官军服,肩上帽子上还戴着闪闪徽章的他和穿着军训服的我,一起在众人各色的目光中成了焦点。   回忆起去年这一段军训时光,心中不禁有些怀念。   林阳见我不答话,又说:“眼前放着的人总是比得过过去的人。”她又没心没肺地接了一句,“你别惦记着你那个两年的网恋了。”   陶陶忙制止着:“阳阳,别说了。你再不信网恋,人也是有感情的,杨芷的事情还是她自己做主。”   我的心忽然有些疼,我安静坐着,沉默不语。   陶陶说:“胖子和方二仲跟法学院的有场球赛,我们要过去助威了。你要不要一起去?”   “和美丽逛了一天有些累了,你们去吧。”      ☆、003   寝室只剩我一个人,寂静的空间里,仿佛能沉淀出那些如风往事。   回忆不是活的,可是却永远不死,它留在你脑海里,你过得不快乐,它便使劲折磨你;你过得快乐,它便悄悄潜伏进你的大脑,躲藏着等待某个时刻吞噬你的快乐。但是终归——回忆总是深入骨髓的不能轻易触碰的神经。   我爱过一个人,一个未蒙面的两年的恋人。   高一时,我和他相遇网络,他总是那么快乐,健谈,幽默。我常常聊着自己那些不快与快乐给他,遇到学习上不懂的问题也会问他,他会用那些新奇的学习方法帮助我。我们从不涉及彼此的现实生活,只是网络上熟悉的朋友。一次,他突然对我说:“以后我上网的时间会很少。我即将高考。”我这才知道,原来他比我大两个级呢。他开玩笑地说,“你可不要舍不得我。”   我:微笑大表情“怎么会”。   可是当他的头像真的变成黑白时,我突然觉得对着电脑似乎有些没有意义   一天看到他上线,我迫不及待发过去一个大大的笑脸,他和我说:“我遇到一些不开心的事情。你最近过得好么。”   “我挺好,你怎么了?”   “我要高考了,可是却不能选自己喜欢的专业。”   “为什么呢?”   “遵母之命呗。”   “那和父母好好说,他们能体谅你的。选专业一定要自己喜欢,不然学习的过程会很痛苦。”   他那边沉默了好久,然后才发来消息“我不能让我妈不高兴,我只有她一个亲人……”   我突然就觉得很心疼,原来他比同龄人成熟,他懂事他幽默,他学习优异,都是因为他只有他的母亲一个亲人。   那段时间他情绪总是很低落,我一直陪着他,变着法地逗他开心。高考那两天,我的心里咚咚地紧张,就像是自己高考了一样。   他一上线,我就问:“考得怎么样?有把握没?”   “当然,我可是学霸!我有把握考上自己喜欢的学校,不过终究是要和喜欢的专业擦肩而过了。”   暑假那几天我为有大把的时间上网而感到高兴,我想我可以天天和他聊天了。   可是他说:“我暑假要去打工挣钱。”   “哦……”我满满的失落,我想我即将看到他的头像变成灰色。   我想他的母亲供他上学肯定很辛苦。   他像是看出了我的失落,“傻丫头,我挣了钱就可以去看你了啊。”   我按键盘的手猛地停下来,脑袋里嗡嗡作响,仿佛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你看我做什么?我,我不好看。”   他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给我,“我去工作了没有时间上网,可是我可以打给你电话。你还不明白么,我想见你,因为你那些傻气,那些明明不会逗别人开心却硬要给人说冷笑话的傻气,小芷,我想我喜欢你。你会介意我吗?”   我和他恋爱了,我知道网络上骗人的东西很多,可是我就是相信无论怎样他是不会骗我的。   暑假的他很累很累,我看见视频里他挺拔的鼻子上原本有神的眼睛也略显了疲惫。可是他带着那样闪亮的笑告诉我,他挣到了钱,他要坐火车来看我。我欣喜地答应着,等待着。   但是他却没有来,他的母亲发现了我给他寄过去的我写的信,我的照片,还有那张即将从北方开往南方的火车票。那一次我们都是悲伤的,他的母亲不允许我们的交往,可我们还是悄悄地在一起。   十六岁,梦一样的年纪,不懂生活的酸甜苦辣,不懂现实的残酷,不懂爱情需要经历磨砺。我在十六岁如梦的年龄遇见了他,尽管没有风花雪月的执子之手,可是时至今日,我仍是忘不了。   他考上了北方的一所211大学,他大一的暑假原本再想过来看我,可他的母亲突然生病,行程中断,他留下照顾了他的母亲。   我再一次与期望落空,心里想要责怪却又无力去斥责他的孝道。   他愧疚地在电话那头安慰我,他说等我高考毕业他会带我去北方玩,他说他现在在帮一家网络公司兼职做游戏软件,他能挣钱了。北方的冬天很冷,我给他寄了我织的围巾,墨蓝色的围巾,他兴奋得像个孩子,胡乱往脖子上围了好几圈,跑到雪地里照了张相。当他把相片寄给我时,我望着相片笑得很傻的人流下了眼泪。   电话那头,他问,“怎么了,小芷,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我照得很丑,嘿嘿我当时高兴傻了,样子肯定把你吓到了。”我拿着手机,听他温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流着泪笑。   照片上的他围着我给他织的围巾,他不会戴,将脖子裹得严严实实,整个脑袋都陷在围巾里,他左手拿着我的一张照片,照片上的我穿一条白色裙子,笑得很灿烂,眼睛弯成了月牙,他将照片放在心口的位置,背后是白雪的世界。   就是这样一张照片,让我难过,让我温暖,也让我幸福。我是多想能亲眼看见他,能牵他的手,能和他在雪中有一张合影。   时光倏然,我也即将面临高考,也有信心能考上他的学校,我每天都在盼着考试的日子,我无时不在期待着和他的相见。   终于考完试,到填志愿的那天,我兴奋地打给他电话,“我填好了志愿,就快要‘确认’了哦,我有把握考到你的学校。”   电话那头,没有我预想的欣喜,他欲言又止,终于,他说,“小芷,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表情,我只是怔怔地不说话,电话那头,我仿佛听见了深浅的叹息。我不语,我沉默,因为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去回答,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去面对我爱了这么久的美好,明明伸手就要触到了的幸福,可是转眼成了烟消云散。我狼狈地挂了电话,然后,是我十八年来第一次声嘶力竭的嚎啕大哭。   我仿佛从梦里跌进了地狱,可是我知道那不是梦,那是我真真正正爱了两个春秋的人,那是我曾以为会永爱此生的人——白青城,我未蒙面的第一次爱的人,就在我人生最最欢喜的一刻离开了我的世界。   不问原因,就这样离开,仿佛从未爱过,却真实地深情过。   寝室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我慌忙收起情绪,起身去开门。   美丽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急忙进来,“没手了没手了,幸好你在寝室。嘿。”美丽放下手上的东西,一脸得意,“给你说,我把那块表买下来了!你不知道,我去北街给阿奕炒饭,有个莽莽撞撞的男生撞到了我,那小子居然把我的表撞碎了,我那个心疼啊。他一直道歉说要赔我,我也生气,索性想整整他,让他给我买我看上的那块表。你猜怎么样?”   美丽一口气说完已热得不行,走到书桌边将电扇打开,我也有些好奇:“他赔了?”   “对呀!我原以为他看到标价会吓死,没想到他二话不说,掏出卡唰唰唰给我买下了。幸好我撞上的是个富家公子。That\'s Great!以后我要多抱些东西去校园里转转,要是再碰上个这样有钱的笨蛋就太好啦。”   我也失笑得惊呆,那个男生要么是太傻,要么是太有钱而且还没处花。又或者是美丽太强悍死赖着别人,她那风风火火又要强的性格只有阿奕才能驯服。   美丽一声尖叫:“糟了,我忘了给阿奕买饭。”话才落下,人已经消失不见。   我无奈一笑,在寝室里坐了一会儿,手机忽然响起了铃声,一看是美丽打的。   “杨芷杨芷,你快给我送钱来,我炒好了饭忘了带钱。”   哦,我的天!      ☆、004   我在去图书馆的路上碰到了季天明,他说最近部里很忙,很久没有再来图书馆。   说起我和季天明,我不禁回忆起从前忙碌的点滴。   开学时我加入了学生会,我与他在学生会里相识,不过因为学习太忙,最主要的原因是我适应不了那些勾心斗角,主动退出了学生会。   许多人说大学是社会最后一片纯洁的天地,其实只有真正身在其中的人才明白,这片纯洁的天地多少还是有些被污染。   上学期我还是组织部的干事,因为错把商铺赞助给英文比赛的经费弄丢了,被部长和主办方狠狠批评了一顿。其实我心底十分冤枉,经费都在信封里,我走时把信封锁在了柜子里,还关了办公室的门,部长那么信任我,钥匙只有我和部长有,我算是在劫难逃。可是我真的很奇怪为什么经费会丢。   季天明和我一样,刚进学生会还只是干事,但他为人好相处,又幽默风趣,人际交往也很好。那次是他主动站出来帮了我,他说走廊里有监控器,看谁又进了办公室就知道经费丢去了哪里。   可是监控录像不是说取就能取到。   好在他交际广,托学生会会长和他一个学校招办的表舅调取了录像,才洗清了我的冤枉。事实是部里一个大二的学姐取走了经费,她说看不惯我一来就这么得宠,她在部里一年了还只是常务干事,而我一进部门,部长喜欢我,很多重要的事情也交给我办,和其他成员关系也好,学生会会长因为季天明的关系对我也很照顾,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才想要陷害我。我听后挺难过,或许我应该鄙视她,可是我就是难过,为她难过,因为我懂得失去的滋味,不被人拥有,心会很疼很疼。   一次部里和其他学校搞联谊,我们排好了一支舞,因为我和季天明关系很铁,我们俩自然是分到了一起。   去更衣室换舞服的时候,我无意听见平时一个活泼友善女生说:“凭什么她就能和季天明搭档,我不比她差……”我心里一惊,可是又有些难过起来,这个女生平时很乖巧,和我说话也合得来,我从来没想过她会不喜欢我甚至讨厌我。   等我换好衣服出来时,她也出来了,她看见我,一脸笑容地过来挽我的胳膊,她说她的舞服拉链坏了,我和她身材差不多,想借我的先跳。我和季天明的舞是压轴,排在最后,所以我点了点头,又回更衣室里脱了给她。结果等到我们的节目快要开始,她还是没有将礼服还回来。那一刻我恍然明白,她是故意的。   那次也是季天明找了别的女生的舞服给我,才不至于拖了我们整个部门的后腿。可从那时候我就开始有些厌倦,我想我不适合与人的相处,明明没有做错过什么,却被表面微笑着的人那样伤害。之后我索性退了部门,任凭部长和季天明怎样劝我骂我,我想还是自己活得自在才舒服,和人计较多浪费精力。   很多事情都是季天明在帮我,他总是能解决我的一些情绪,我想我对他也是有依赖和信任的吧。   我眯着眼睛望了望天空的太阳,朝季天明远远打着招呼:“嗨,帅哥,好巧。”   季天明望见是我,马上扬起他灿烂阳光的笑脸:“你今天没课吗。”   “嗯,上午一节课上完了,今天课少。”我说,“你快别这样笑了,又得迷死一群少女啦。”季天明长得真的很帅气,他的样子很像偶像剧里男主角那个级别,并且又是篮球协会的主力,还是学生会里的后起之秀,迎新晚会上的那支歌唱得深情款款,追求他的女生不算少,奈何他一个不动心。   季天明玩笑似地说:“反正你是免疫了。”   我们一起进了图书馆,我在书架找了一本专业书,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不一会儿他也朝我走来,手里拿了本《微表情心理学》。   馆里很安静,我压低了嗓子问:“你一学建筑的怎么老爱看心理学?”   “我喜欢研究那些冰封在人心底的东西。”   “那你研究了些什么没?”   “没。”   “那你还看!”   季天明瞥了我一眼,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不懂才看,懂我看它干嘛。你手里的《国际金融学》你看明白了?”   我讪讪:“没……”   他得意:“表情僵硬,眼神闪躲,你在心虚。”   我不服气被他说中,瞪了他一眼。   “逞能。”   我指着几排书架说:“你看那边,那边,那些男生都在看什么科幻啦,什么未解之谜啦,你们男生不是应该看那些么。”   他有一刻的不语,然后望着我,缓缓问我:“在你眼里我和他们就是一样?”   我“啊”了一声,被他奇怪的眼神吓到,他正一瞬不瞬地望着我,我忽然就怕起了他那充满心理探究的眼睛,赶紧低下头看我的书。   我们坐在靠落地窗的桌子旁,到了下午时,阳光会透过玻璃窗子射进来。我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放了一颗我折的心在看了一大半的书里。   我喜欢用蓝色的便签纸折一些心形的图案,当作书签来用。不过每次在图书馆看书,我看过的书里放的心都会不见,原本是想下次来时能轻易翻到上次看的一页呢,大概是被管理员整理时清理掉,或者被别的同学借走了。   “天明,我要走啦,”馆里看书的人还是很多,很安静,我压低了声音,“我室友的男朋友过生日,请我我们同寝室的人,六点要去吃饭。”   他也收起了书,“陆奕,他女朋友是李美丽,对不对。”   我惊讶:“你怎么知道?”   “他是宣传部的,我认识。”   也是,季天明交际圈子广,我也不用大惊小怪。   他帅气地合上书,“他也叫了我,走,一起吧。”   我刚合拢的嘴又忍不住张成O型。   当我和季天明出现在饭店时,包厢里已经坐满了人。   美丽过来拉我,想让我坐她旁边的位置,我们寝室三个女生旁边坐着的都是男朋友,美丽是怕冷清了我。季天明递过手中的礼物,对美丽说:“我和杨芷坐一块吧。”   美丽不怀好意般笑起来,我懒得理她,挑了位置坐下,季天明也顺势坐在我边上。   美丽和阿奕的朋友挺多,一个包厢摆了三桌还有些挤,阿奕今天打扮得很帅气,不过我有些惊讶为什么不是和美丽穿情侣装,因为昨晚美丽一直很兴奋,说今天席上穿情侣装会甜蜜死人。   席间他们男生屡次给美丽和阿奕敬酒,美丽连连喝了好几杯,我都有些担心美丽撑不住。他们敬酒,我便吃我的菜,面前的一盘菜很快被我一扫而光。季天明转了桌子,我面前又是一道丰盛的菜摆着,“你就少吃点不行么,非吃光一个盘子,丢你寝室的脸。”   “饱我口福,大快乐哉,我愿意。”正得意间,手忽然就那么抽了一下,筷子一抖,一块鱼片就掉在了我白色的裙子上。   季天明哈哈一笑,我瞪了他一眼,视线却不经意瞥见一个女孩子眼里含笑地望着阿奕。我从来没见过这个女生,她长得是挺漂亮,大家在起哄,要阿奕和美丽喝交杯酒,那个女孩子就那样眼含深意地看着阿奕。   阿奕躲不过朋友的起哄,端起杯子和美丽喝起交杯酒,我清楚地望见阿奕喝完向那个女孩子瞟去一眼,女孩抿起淡淡的笑,低头夹菜。我想我看得很清楚,阿奕的目光里藏着些什么,他这样看那个女孩做什么?美丽喝了很多酒,交杯酒一喝完就咳嗽。阿奕居然还有闲心看别的女孩子,都不给美丽拍拍背,我心里气恼。   有人在说:“阿奕手上这块表真大气。”   美丽乐呵呵地说:“我送的,三十万。”   一群男生起哄,说阿奕有个有钱的女朋友。我瞧了一眼阿奕,他笑着,可是这笑怎么看着怪别扭。我又低头吃我的菜,不时看见陶陶林阳和胖子还有方二仲打闹,样子甜蜜。季天明和周围的人谈论,时不时同我搭着话。   美丽忽然起身跑出了包间,我见她难受的样子,想她是撑不住了,扔了筷子忙跟去。   美丽冲到洗手间哗啦地吐,我拍着她的背,又是担心又是责备,“你一个女孩子少喝点,阿奕也不知道替你挡着,真是的。”   林阳和陶陶也进来,林阳递过纸巾,陶陶不满地说:“胖子都替我挡了好多酒,他妈的陆奕是木头做的啊,光看美女不知道给你挡酒。”   连陶陶也看到阿奕望那个女孩子了。   美丽好容易稳下来,挣扎着说:“不是,他生日,我是他女朋友,他朋友敬我酒也是应该的。那个女孩子我知道,是他们部门的,播音主持系,你们别误会了。”美丽又是咳嗽又还想再为阿奕说话。   林阳打断她:“得了,不是我挖苦你,一男的任着他女朋友被人灌酒,居然还有不关心的,他要是有心他现在就应该在洗手间门口候着,要不我们打个赌,我们赌他在不在门口。”   美丽是心细的,虽然她平时大大咧咧,可是我知道她其实是个心思细腻的女生,她和阿奕之间,在我这外人看来感情好像变得有些奇怪。   美丽不再说话,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走出洗手间,我们也走出去,方二仲和胖子正站在门口巴巴地往里张望,见我们出来立马问着:“美丽没事吧,要不要紧?”   美丽一笑:“没事,回去吧。”   美丽先往包厢走去,我怕她还难受,忙跟了去,却见美丽突然停下来,望着面前的男生。   男生我是没见过的,许是美丽新交的朋友。那男生说:“是你,你没事吧?”大概也是看出了美丽的异样。   美丽不说话。我觉得奇怪,走上前去,却见美丽静静地立着,脸颊挂着泪痕。我一惊:“美丽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男生也是一样,立马问:“谁欺负你了?”   美丽突然就扑在男生怀里大声哭起来。男生一怔,迟疑着伸手拍了拍美丽的背。我不知道美丽是怎么了,可我知道要是被阿奕和同学们看见就得解释不清,我忙将她从那男生怀里拉过来。   美丽伏在我肩膀上,一边抽泣一边说:“我说错话了,我不应该当着他那么多朋友的面说‘三十万’,他应该是不高兴了,我在桌子下拉他的手,他居然甩开了我……”   我恨不得踹陆奕两脚。“别哭了,是他不知道你的好,不是你的错。”   美丽还是哭着,一直伏在我肩头哽咽,我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时,她的哽咽声忽然便停止,我肩上的重量也越来越重,旁边的那个男生说:“她睡着了。”   我登时无奈,这样都能睡着,怪不得这么沉。我对着那男生正要开口,他已先朝我说:“我背她回去吧。”   “你是她朋友吗,我怎么没见过你?”这个男生确实心细。   “算是吧,我撞碎了她的礼物,被她狠狠宰了一顿。我叫安鹏飞。”   “是你啊。”我记起了这个人,不仅给美丽赔了表,还外带买了那些裙子和衣服。我略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生,脑子没问题,瞧着装扮是个高富帅,“那好,你背她,我们在10栋430。”   ☆、005   美丽足足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点名时也是我替她答的到,我们与陶陶、林阳三个吃完饭回寝室,美丽被我们开门的声音惊醒,当知道已经十二点半了,惊得立马从床上坐起来:“我昨晚就这样走了,都没陪他。”他又慌忙地找手机给阿奕拨了电话,“阿奕,我昨晚喝多了,我,我被杨芷她们送回来的……”   我们三个放下手中的书,心里有些不喜欢陆奕对美丽这样的态度,不懂得关心女朋友,不细心,还故意甩开美丽的手,这是正常情侣会做的吗。我也不喜欢美丽这样低声下气地去解释。   “你说什么……”美丽颤抖又不可置信地声音蓦然回荡在寝室里,我们三个一惊,抬眼望向美丽,她已经掉下泪珠。我们对望一眼,虽不知情,可都明白了其中的意义。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美丽握着电话呆呆地坐在床上,眼泪一直流,一副痛彻心扉的表情。我们赶紧脱了鞋子爬上床,四个人挤在一张床上,想劝美丽,可又不知道从何安慰,只得静静地坐着陪她。   美丽终于是哭出了声,伏在陶陶肩上大声地哭,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我的心也难受起来,曾经我也这样哭过,一间屋子,一个角落,一个人哭,关上门,再大的声音再难看的哭相都没有人瞧见。   我猛地爬下床,穿上鞋子就出了门,林阳问:“你去哪?”   我随手拉上门扔了句:“去找一个混蛋!”   凭什么陆奕能这样子轻轻松松就甩开美丽,说不要就不要么,感情就是这样子么,我实在气不过,拨通了陆奕的号码,响了很久他才接通。   “我要和你说几句话,你在哪?”   “没必要了,我都已经和李美丽说清楚了。”   看,这就是昨天还说着爱,今天就变了口的男人。李美丽,叫得多陌生。   十九年来我第一次爆了粗口:“你他妈有种就说呀,你在哪!”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二号食堂。”   我走得非常快,恨不得马上奔过去,有人突然挡在了我面前,我一看是季天明,没好气地说:“让开,我有事。”   “出了什么事?”他是从来没见过我此刻的样子,我想我这时的样子肯定很吓人。   我鼻头发酸,像是自己受了委屈一般,快哭了一样:“陆奕那个混蛋把美丽给甩了。”说着我继续往前走,他也不拦我,倒是跟在我后面一起走。   我们到了二号食堂,陆奕正站在门口,看见我身后的季天明微微惊讶,然后便往食堂后面的网球场走去。   我跟在他身后,季天明突然叫我看左边,我抬眼望过去,正是昨晚上看见的那个女孩子。一瞬间就更加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我气得厉害,快步奔到陆奕跟前:“不用找安静的地方了,不做亏心事你躲什么。我问几句话就走。”   陆奕停下来,向那个女孩望去一眼。也不开口,就等候着我的发问。   季天明和陆奕是朋友,这样的情况下毕竟不好相见,便在不远的地方等我。   我说:“为什么要和美丽分手?”   他淡淡一句:“不适合。”   我腾起气来:“她那样为你,为了你掏心掏肺。大冬天一个人五点就起床去自习室给你占位置,她为你收了那么多脾气,拒绝了别的男生的好,三年来就惦记着你一个人。你为她做了什么,你饿了一个电话她就能给你送饭过来,她看着你吃下自己才去吃。你身边都是她给你买的礼物,可你送过她什么?她偷偷和我说她看上云雾寺里的同心红绳,可你说迷信掉头就走了。你有细心注意过她吗,去年冬天她例假来了都还给你打开水,把水卡弄掉了自己洗冷水澡肚子疼了好几天,你都有注意过吗?”   “不适合?我看确实是不适合,陆奕我给你说,你根本就配不上她!”   我心头除了生气,更替美丽不值。   “我承认她对我是很好,可你们只知道她对我的好,谁又知道我的无奈。她高中成绩就不好,要不是我鼓励她她能考上大学么。你看她现在,家里有了钱就养了那么多脾气,我忍了很久,一直包容她,可她当着我那么多朋友的面说给我买的表花了三十万。她明明知道我做兼职一个月八百块,她那样说,我那些朋友会怎么想?”   我听后气急,扬起巴掌就扇向陆弈,陆奕不敢相信我会打他,可毕竟我是女生,他再生气也不敢还手,只得冷冰冰地瞪着我。   “那个女孩子是谁?”   “我现在的女朋友,她体贴我,懂得我,我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冷笑,陆奕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美丽去爱。   我转过头,不想再与这样的人纠缠。我往风里抛出一句话:“美丽是你的初恋,或许你不知道,她十四岁就喜欢上你,十六岁和你在一起,十八岁把一个女孩子最美好的东西给了你,你却没有看清她是怎样的女孩子,是你不懂她的好,是你没有资格。”   我大步往前走,季天明迎上来,我感觉脸颊凉凉的,他说:“哭得真丑。”原来我是哭了。可是我怎么会哭了呢。   是不是在我心底,也埋藏着这样的疑问,不懂为什么,为什么爱得好好的人会分开。哪个男人能懂,女孩子最美的年龄里最纯洁的心和最干净的爱……   我忽然就望着季天明,泪不停掉,却没有丝毫哭声。我就这样望着他,他叹了一声,抱住了我。   “借你个肩膀,不介意吧。”   我伏在他肩头,第一次感受到来自男性的温暖,他的肩让我感到那么踏实,他的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背,我闭上了眼睛,泪划进了嘴里,涩涩的滋味。我也有一个质问,对吗。可是我不能问,不敢问,害怕问。   ……   美丽这几天都很沉默,不像以前那样大大咧咧,活蹦乱跳,话也少了许多。   中午我们寝室四个去食堂吃饭,陶陶轻轻叫了我一声,向我努努嘴,叫我看那边,我转过头去看,正望见是陆奕和那个播音主持的女孩在一块儿,陆奕给那个女孩打菜,端着餐盘给女孩找位置。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殷勤了。我暗暗去看美丽,美丽也瞧见了他们俩,却什么也没有说,端着餐盘去找座位。   我们也跟过去,林阳是憋不住话的人,吃了几口饭仍是堵不住她的嘴:“男人就是这样犯贱,你对他好他不知道珍惜,他硬要找个对他淡淡的,男人都喜欢征服而不是被征服。你从前就是对他太好了,把自己当个男人一样使,他都瞧不见你的好。”   美丽淡淡一笑:“我也知道,只是陷进去了就出不来。现在好了,我又是单身了,等我养好了伤多谈几个,把自己练成金刚不坏之身。”   我扑哧一笑,“你以为谈多了就麻木了呀,谈多了才更挑呢。我一个堂姐从高中开始谈恋爱,到现在工作了谈的都有十多个,一见男人就知道哪方面好哪方面不好,找不到中意的。”   美丽也笑了:“这样才好嘛,多些经验才不被欺负。谈恋爱都是男的占便宜。”   我们瞧着美丽今天心情还算不错,便商量着叫上胖子和方二仲晚上一起去吃宵夜。   C城夜晚的星空很明朗,月亮弯弯地挂着在夜空,星星一闪一闪,墨色的夜空很是清明。   大学城的夜晚很是热闹,几万的年轻人青春沸腾,不再是中学时代的年少青涩,都已经褪却了一份稚嫩,添了一丝猖狂。偶有喝醉酒的学生摇摇晃晃地路过,也有不少情侣成双漫步,神色亲密。   我们在北街吃烧烤,点了很多,叫老板多放些辣,胖子点了几瓶啤酒,美丽拿起一瓶直接就喝,我担心她,忙抢过来。   林阳说:“要不今晚我们都喝些吧,难得醉一回也是好的。”   美丽自然是爽快地应下。   我不喜欢喝酒,倒不是不能喝,我爸爸是酒鬼,从小吃饭时都是叫我去打酒,我自然很早就学会了喝酒,而且是喝白酒。不过我倒是真心不喜欢酒的味道。   我们六个人碰起了杯,美丽说:“来,为我们难以形容的青春干一杯。”   方二仲问:“为什么说难以形容?”   美丽说:“说它朝气蓬勃吧它又垂头丧气,说它颓废吧它又活泼了,我就找不到好的词形容青春呀!”   方二仲哈哈一笑:“干脆叫它‘二’得了!”   陶陶说:“你还真是二。”   方二仲来劲了:“我本来就排行老二,嘿嘿,我哥叫方一仲,我叫方二仲。”   陶陶问:“那你是不是还有个弟弟叫方三仲?”   “弟弟倒是没有,不过妹妹却是有一个,我妹妹叫方三千。我妈看宫廷剧看多了,‘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我妈说一瓢多没劲,集三千精华才是硬道理。”   胖子哈哈一笑,两个人碰起瓶子来。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青春,青春只是短短几年或十年最美的光景,过去了就不再有,人生难得一回,什么词也驾驭不了它。   不过,青春就像水一样,流出去了就不会再倒流回来。   大一很快过去,从懵懵懂懂的高三生,到适应了所谓“象牙塔”的“美好”大学,我们明白了很多,美好的生活永远会与现实有差距,生活不可能适应我们,所以我们必须去适应生活。   忙忙碌碌复习着考试,暑假林阳要去方二仲爸妈的餐馆里帮忙打理,他们父母都已经知道他们在一起,也算是默许了;陶陶和方二仲要去旅行;我和美丽都会回家。   一年过得真快,时光如逝水,转眼成烟云。      ☆、004   在家浏览博客时我无意间发现一个熟悉的脚印,我对着电脑怔怔发神,妈妈在门口催我:“行李都收拾好了,你看还有什么忘带的没?”   我关了电脑,去整理行李,又到了开学季。   一个人坐了五个小时的火车,季天明说要来接我,又没给我打电话,许是不会来了。刚下火车,C城的九月已没有回家那会儿热,我拖着箱子,在出站口远远望见了季天明,他真的没有爽约。   他看见我,一笑,走过来接过我的箱子,我的箱子不重,里面也只装了几件衣服和一些我们小城的特产。   季天明递给我一瓶矿泉水,我接过,还是冰的。“我以为你不会来呢。”他只是前几天问过我车次和大概时间,刚刚又没有给我电话,我确实没想他真的能来。   “说了当然就要来。”   “这几天不是忙着接待新生吗,你还这么闲。”   他看我一眼,又叫我注意车,然后才回:“我竞选上了部长,部门招新是很忙的事情。”   他没有再往下说,我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他是部长了,那招新就不会没有他的事,这会儿他应该在忙审核的,可是却过来火车站接我,我居然还没脑子地说他闲,而他居然破天荒地没有泼我冷水。   我问:“军训是不是很壮观?比我们去年怎么样?部里招了多少人呀,今年的学妹漂不漂亮?”   他好笑地一一为我解答:“军训当然是壮观的,今年新生还挺多,部里走了些老人,来入会的人也挺多,不过一一面试审核确实忙坏了我。至于什么漂亮学妹,我还没留意。”   我听他说忙坏了,又想到他还特意推了工作来接我,这样的朋友实在够义气。“等去了学校我帮你留意漂亮的,说说看,你喜欢哪类型的?”   他望了望我,我一脸笑容地等他说话,他开口,一笑:“安静时任何事物都打扰不了,活泼时笑得没心没肺,笑起来时眼睛眯成一条弯弯的缝,喜欢打抱不平,喜欢安静听雨,喜欢穿白色的裙子,善良,素洁,美丽,可是不要忧伤……”他说这些的时候表情很认真很专注,他今天穿了浅灰色的格子衬衫,站在来往的人群里,我觉得他今天更帅了,毋需装饰,他只这样站着,就已经很出挑,无怪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他。   可是我感觉他说的女孩子很难找到,“安静的女孩子不会笑得没心没肺,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应该是像月牙一样美,又爱打抱不平,现在这样的女孩子不多了,善良倒是挺多,就是还得素洁优雅吧,您这要求也太高了。而且还有啊,女孩子偶尔不快乐总是会有些淡淡的伤感,你还不要人家忧伤。虽然你有这个资本,可是也不能太挑啊。”   见他这么认真,我也仔细分析了一下,“这样吧,我好好留意,男生眼中的女生和女生眼中的同一个女生是完全不一样的,我用女孩子的角度去给你好生挑一个。”   他无奈摇了摇头:“其实不难找,不过就麻烦你了。”说完,他仰头笑出了声。   瞧把他乐的,看来我得好好物色才行。   季天明把我送到宿舍楼下,我提了箱子正准备上去,他说:“还是我给你送上去吧。”   我说不用了,男生进女生宿舍毕竟不合适。   他怕我提着箱子累,执意帮我提上去,我站在宿舍楼门口,见他和宿管阿姨微笑着打招呼,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宿管阿姨满面春光。然后他回头望着我,灿若阳光的笑绽放开来。看吧,这张俊俏的脸把宿管阿姨也骗过去了。   我们上了四楼,我正准备掏钥匙,寝室的门已从里面打开,美丽和陶陶大大张开手臂朝我扑过来。   “姑娘,可想死我们了。”   我也很高兴,“阳阳呢?”我往里看,见胖子和方二仲也在,林阳正在床上铺被子,见我就说:“你可是最后一个回来的,寝室都被我们三个打扫得干干净净,马桶还留着给你刷。”我们笑成一片。   胖子和方二仲大概也是给她俩搬行李来的,每次开学楼里总是会有男生的身影,都是给女生提行李,所以宿管阿姨在开学这段时间管得也不会太严。   我叫季天明进去坐,原本就不大的寝室装了我们七个人就显得稍挤了些,我打量了一下胖子两百多斤的肥肉,说:“都两个月你一点没瘦下来。”   “这样才好,结实,保护陶陶,每回挤公车都是我挡她前面。”   我嘿嘿一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我瞅了一眼陶陶,她扑过来不许我说,我在本来就不大的空间里躲来躲去,躲到季天明身后,朝胖子大声说:“陶陶说她想能抱得到你,每回她坐你单车后座,回来都会说一句话‘什么时候才能抱得到他的腰啊’,哈哈哈。”   胖子心疼地望着陶陶,陶陶窘得扑过来抓我,我躲在季天明身后,季天明也护着我,反正有他给我挡着。   美丽也笑得很开心,突然接了电话说要下楼一趟,等她出门我好奇地问:“谁呢?”   林阳说:“我看应该是那个高富帅。”   我和陶陶挤眉弄眼:“不会吧。”   “他对美丽还挺上心的,应该是喜欢美丽。”   我问:“那美丽呢?”   正说着美丽就回来了,提着几袋子东西,美丽说:“那个安鹏飞给我们寝室带了些特产。”   陶陶问:“我们寝室?该是给你一个人带的吧。”   “管他呢,他是C城本地人,C城特产我都吃遍了,还带,果真是猪脑袋。”自从安鹏飞轻易就赔了美丽那块表,美丽就认定安鹏飞脑子里装的是浆糊。   陶陶忽然一声大叫:“杨芷你还搂着季天明不放干什么?”   我才回过神来,原来刚刚和陶陶打闹,我双手还放在季天明肩上,我立马收回手,陶陶趁机报复,“哦,你该不会是喜欢季大帅了吧!”   我瞪了她一眼,转身去收拾我的箱子。   开玩笑,我和季天明可是铁哥们,就算我喜欢上他了,他也是不会喜欢我的。我抬眼见季天明笑得很开心,样子居然没有往常的帅气,倒是傻里傻气的。   ……   这几天新生军训,我把暑假借的书都还到图书馆去,正想再坐着看些书,手机突然有短信提示,我一看,是夏远发来的。   “太阳真毒,嘴都裂了。”   我一笑,回:“脉动还是纯净水?”   “水,像你一样。”   我看着短信上的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还是出了图书馆去给他买水。   走在运动场上,成群的全都是军训的新生,训练的声音满场响起。深蓝色的军服穿在教官们身上很显威武,他们毕竟都是学生,不过比我们大几级,这样坚韧又挺拔的身姿,女生们大多是喜欢的。所以队伍中,总不乏看见女生们的星星眼。   训练场外围搭了很多凉棚,都是学生会各个部门或者社团设的招新点。今天的阳光确实很毒,我放眼望过去,看到组织部的横幅高高挂着,季天明大概也在那里了,他得负责招新的诸事。我看不见夏远在哪个队伍,他也还没结束训练,便先去看看季天明。   我撑着伞远远地朝季天明玩笑着说:“学长,我想加入部门,还招新么?”   季天明见我慢慢走过来,也玩笑着回我:“组织部招新是很严格的,不过看你这么淑女,我们破格录取了。”   我哈哈笑起来,我今天确实打扮得安静了些,白色的连衣裙,淡绿色的伞,确实给人外表上淑女的错觉。我走近说:“这么大的太阳,你们搭的棚也不抵热呀。”   他把他的座位让给了我,说:“没办法,等过了军训这几天就好了。要不你来帮我忙吧。”   我们院系这几天确实还没有开课,在训练场设立了“新生加油站”,免费给军训的新生供水。我朝四周看了看,见到几个以前的熟人,微笑着打了招呼。   “你周围已经有这么多人,这地方人多了也转不过来。”从图书馆到训练场也得十多分钟的路程,我这一路确实很热,索性也坐在了季天明的位置上。   搭的凉棚本来就不是很大,凳子也不多,我坐了季天明就只能站着。他问着我:“这么大的太阳你怎么跑训练场来了。”   我无奈:“我在等夏教官。”   他淡淡笑了笑,“那位教官人不错。”   我无奈极了,他是不错,都是我的错。   桌子前突然站了一个白裙飘飘的女孩子,她对我们甜甜一笑,“请问,我可以加入组织部吗?”   她暗暗瞅了一眼季天明,又腼腆地望着我,我见她笑时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又是白色裙子,不正是季天明喜欢的那类型吗。   我见季天明没有说话,便对女孩说:“当然,不过要先填表,然后参加面试。我们会认真审核,只要过了复试就能够正式入会了。”季天明朝我一笑,我也朝他眨了眨眼。美女当前,我不是正替他物色女朋友么。   季天明拿过一张表,发条一样地问:“姓名。”语气平平,冷得向像个机器人。   美女又是羞涩地回:“林朵儿。”   “手机号码。”   “1863303****。”   “寝室号。”   “16510。”   “院系。”   “音乐学院声乐系1班。”   季天明收好表:“好了,请等待我们的通知,我们会在4教、5教、7教进行面试,面试时请不要迟到。”季天明还是淡淡的表情。   美女好像有些被他的冰冷吓到,小心地答:“嗯,我不会迟到的。”   我说:“不要被他吓到了,他可不是这样的。”面前这个不就是他喜欢的类型么,季天明真是笨蛋,怎么还这样的语气。我说:“他可是你们部长哦。”   美女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是部长呢。”   确实,我坐在季天明的位置上,他站在我身旁,难免会被人误会。我笑着说:“所以嘛,你们部长平易近人,宁愿站着也把位置让给别的同学坐,你可不要被他吓着了。对了,你是大一的新生吗,怎么不是穿的军训服呢?”   美女微微一笑:“我体质不好,辅导员批准了我不用去训练,我是来看我寝室的同学的,现在她们正巧休息,都在报其他社团。”   “休息了?”我立马起身,对季天明说,“我都忘了给夏远送水了。”又对美女说,“我住在10栋430,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找我。”   我拿着水飞快往训练场走去,成群的新生确实都坐在地上休息,教官们也在一块儿休息,我四处望去都没看见夏远,正想打他电话,忽然感觉身后有人,我转过身,他就那样露着一口白牙,挂着一幅灿烂的笑出现在我眼前。   许久没见,他更黑了些,不过也更挺拔,身上尽是凛然正气。他的这一笑,倒添了些他这个年龄该有的阳光青春。   夏远说:“好久不见。”   我笑:“嗯,你更黑了。”   “你打着伞,我天天都不打伞,我们学校都是黑人。”   原来他也这么幽默,我将水递过去,学校给他们教官提供了水,他不过是想见我才那样说。他接过水,大口大口地喝。   他拉过我的手,“到那边树荫下去坐。”   我轻轻抽开,他一怔,说:“对不起,是我太没礼貌了,在军营里习惯了,没想起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女孩子。”   我被他逗笑了,心里也不怪他,他就是这样的性格,直爽,又有些不懂情调。不过军校的学生能有多少情调呢,就算有也被风雨兼程的训练磨没了吧。   我们在树荫下坐着,那边休息的教官们对夏远竖起了拇指,然后哈哈打闹。   其实他们严肃的面容下,也和我们一样,是一颗青春澎湃的心罢了。   我说:“军训还有一个星期呢,这几天都是这样的天气,你要小心中暑。”   他笑:“不怕,我经得住。我倒希望能多军训些日子。”   我望着太阳下不停用手煽凉的新生们,我知道他话里的意思,说:“学生们非恨死你不可。”   “哪会,我的学生都很听话,她们都很喜欢我。”   “你的学生在哪一排?”   他用手指给我看,我一见,说:“又是女生。”   “没办法,去年带女生带得太好了。这回又分给我女生。”   “才不是呢,我们本来就很优秀好不好。”   “好好好,是你们优秀,你们能吃苦。”   训练场忽然响起了号角,夏远收起了脸上的笑,“休息时间太短,严重抗议啊。”   我扑哧笑出来,想起当初我们休息时也是这样,长则十分钟,短则五分钟,那时我们一群女孩子对他嚷:“休息时间太短,水都没喝好,防晒霜都没擦够,严重抗议。”现在想来时间果真飞得太快,眼睛一眨,许多都已经走远。   “快去吧,别耽误了。”我将他放在膝上的军帽递给他,他无奈接过。   我又撑了伞走在训练场上,曾经我们辛苦军训时,望见穿着的裙子打着伞的学姐从旁边经过,会很羡慕很羡慕。现在,我变成了学姐,他们又是曾经的我们,时光总会潜在地改变一些东西,而我们必须接受。   在时间面前,我们是渺小的,如果时间是河流,那我们就是随波逐流的砂。      ☆、007   我们寝室四个人正在讨论今年的新生,陶陶说:“今年经管系的女孩子颜值上都挺过得去的。”   美丽满脸遗憾:“可惜男生都是其貌不扬,还是我们这届的帅。”   我笑美丽是花痴,寝室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林阳起身去开门,回头对我说了声,“杨芷,找你的。”   我走出去一看,正是报名组织部的那个美女,叫林朵儿的音乐学院的女孩。   林朵儿有些腼腆地说:“不好意思我打扰学姐了,我收到组织部的短信说今天中午十二点到五教306去面试,我找不到五教在哪,所以想起学姐那天说的话,就找过来了。”   我将她迎进寝室,“那好,你先坐,我换身衣服带你去。”   她很知礼数地说:“实在是打扰了。”   我也挺喜欢这个女孩,看上去清新可人,不正是季天明喜欢的类型么。我走出寝室后一路和林朵儿闲聊,“你今年多大呀?”   “我才满的十七。”   “真年轻,我当初考上学校时是十八岁。”我仔细算算,季天明过了冬天就满二十岁生日了,他俩的年龄也还合得来,不正是萌配模式么,我又问,“你家是哪的呢?”   “我家离C城倒是很远,不过两个小时的飞机就到了。我家在丽江。”   丽江是个美丽空灵的地方,果然山水出美人。我满脑子里都是替季天明找女朋友这事儿,季天明家在苏州,虽然远了些,不过一趟飞机的功夫也不算事。   “我家就在临城,五个小时的火车就能到。C城你还没到处看看吧,有机会我和季天明带你去逛逛。”   她有些疑惑:“季天明?”   “嗯,”我一笑,原来她还不知道季天明的名字,“就是你们部长,他人挺不错,篮球打得好,又博览群书,交际圈子也大,为人处事都是不错的,才在组织部一年就当了部长。有机会的话,入了会后你能跟他学习些经验。”我在心里得意,季天明啊季天明,看我把你说得多好,你可得请我吃饭。   林朵儿双眸一亮,我又看到了小女子崇拜的神情。她问:“我可以吗,我好担心进不了部门,一会儿面试我该说些什么好呢?”   我笑着安慰她:“没事,你不用紧张,记得站上讲台时要自信,介绍自己的优点,避开短处。”我又嘱咐她,“记得他们要的是自信、努力、认真的人,你只要表现出这些就可以了。”   一路说着,我们已经走到了五教门口,我带她上了三楼,正准备离开时碰见季天明从教室里出来,他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我目送着林朵儿进了教室,说:“那个美女不知道五教在哪,我送她过来的。嘿,她可是你喜欢的那类型哦,你得加油啦。”   季天明明显有一丝困惑:“我喜欢的类型?什么意思。”   “你那天在火车站接我时,不是告诉我了你喜欢穿白裙子、眼睛笑起来像月牙又安静漂亮的女孩吗,我这么认真地为你拉线,你居然还问我什么意思。”我翻了个白眼。   他明白过来,可是并没有我预想中的高兴,反而像是冷笑了一下,盯着我不说话。   我想他是学过心理学的,这样盯着我,让我感到一丝后怕,躲开他的目光,我逞强着说:“反正我挺喜欢那个林朵儿,你觉着要是她还有点能力就让她过了吧。”   他淡淡回我一句:“我进去了。”   我想大概季天明是不想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提给他找女朋友的事。我也下了楼,经过食堂时碰见了夏远他们,他们一队教官排着整齐的队伍,庄严地从我身边走过。   夏远看见了我,不过这会儿他是不能出列的。我笑着招了招手,然后去我们专业设立的“新生加油站”转了转。   呆到下午,他们也正训练完,我们将水和一些东西搬回办公室。我在收拾桌椅,下午的太阳斜斜地照过来,桌子上投过来一个人的身影,我一抬头,夏远正站在我面前。   “走,我们去吃饭。”   我感到有些突然,说:“我还要收拾这些呢。”   他走过来,笑着说:“我帮你。”   拒绝不了他,他执意帮我收拾整理,等终于忙完,他说:“这下好了吧,你想吃什么?”   学校给他们教官提供了吃住,他这样是特意没吃等我一起。我本来不想去,可也不好拒绝。“都可以。”   “你还是这样,说话太简单。”   我想我是和他在一起才会这样吧,和室友同学,我可是很多话的。   我们去了饭店,他一直要我点菜,这顿饭我吃得小心翼翼,因为和他坐一起我总是别扭的,或许一开始我们的身份就已经灌进了我脑子里,逼我不能平等对视他。他是我的教官,即使只比我大了两岁,我仍是觉得他是我该尊敬的人。   吃完饭,他提议去北街游乐场逛逛,我们一路慢慢走去,幸好他没有穿训练的军服,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恰巧我也是穿的白色的T恤,我们两个并排走着,倒真像是一对情侣。   我暗暗打量了一下他,换下了军服便是他原本年龄里青春朝气的样子,少了一丝严谨,多了一份平易近人。   “我今天有这么好看吗。”   我一惊,他嘴角挂着笑,原来他知道我在看他,这下出丑了。   “我们严厉的训练对人的视线也很敏感。”他朝我解释。   我笑着问:“军校很累人吧,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军校呢?”   “我爸爸是军人,从小我就崇拜他庄严的样子,我也有一个梦想,我想做一个像我爸一样的男子汉。”   怪不得,原来是军人后代。   他又说:“我爸在一次抢救中牺牲了,所以我更立了志,以后要当一名好军人。”   我心里一震,为何这世间美好的事物总不能两全。我想说些安慰的话,他已经掩下悲伤,朝我微笑。他是优秀的,两次被派给新生军训,他学的是指挥,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以后他肯定是会被分在军营或军校参与指挥工作。每个人的优异都不是与生俱来,他吃过的苦,他不说,我也能体会。   我的心隐隐痛起来,曾经也有一个人,他也吃过很多苦,可是,他们都很坚强。   我们走到了游乐场,坐在了广场长椅上。下午的太阳虽然不那么强烈,但还是有些灼人。我们坐的长椅正是向阳的地方。   他尴尬说:“我真是粗心,要不我们找个背阳的地方吧。”   “不用了教官。”他是不怕晒的,不过是担心晒到了我。   “小芷,你可以不叫我教官么?”他说得一脸诚挚,他叫着我小芷,那样自如。我仿佛听见了遥远的声音,遥远地叫着我“小芷”,   我浅浅一笑,“夏远。”   他蓦地露出他那口白牙,笑得那样开心,丝毫没有训练场上那一丝严肃。“这次给新生训练是我请求来的,本来我是被分去实习指挥,我们学校太严厉,寒暑假都没有,所以我只能来训练才能看到你。”   我心里仿佛有一阵悸动,说不出什么感觉,我望着他,他还是笑得那样自然,或许他本来就不属于那些冷峻严肃,他应该是朝气的;或许,如陶陶她们所说,他是真的喜欢我,在我面前,他才卸下了那些凛然气息。   是啊,他喜欢我,可是我呢,我不喜欢任何人,对吗。我是不懂得爱的,爱人走了我都不敢去追,不敢去问。爱情面前,我根本就很无知,很懦弱。   ……   美丽最近很忙,忙着和安鹏飞约会。   寝室里,美丽推了门进来,我正坐电脑前看晋江文学城里喜欢的茉匠大大写的小说。她往我们桌上放了几袋零食,说着:“吃货们,好吃的来了。”   我盯着屏幕问她:“那个安鹏飞怎么样,好殷勤啊。”   美丽有几分无奈:“我拒绝不了他,他比我还会赖皮,我不和他出去他就有千百种招数让我出去。哎……”   还是第一次听美丽叹气,可我知道美丽是没有忘记陆奕的。她和安鹏飞出去玩,也只是安鹏飞缠着她。不过经我们这段时间的观察,安鹏飞人也确实不错,大方,幽默,还比美丽赖皮,降得住美丽那样的性子。   晚上的时候,我们寝室四个和胖子、方二仲一起去了学校外的餐厅吃饭,我们聊得正尽兴,安鹏飞突然就出现在隔壁一桌。美丽吓了一跳,然后又镇定地仍和我们聊着天,方二仲先打了招呼:“你是安鹏飞吧,你一个人吗?”   安鹏飞一笑:“是啊,哥们几个都有事。”   我和陶陶林阳不觉笑了,是真的有事还是你自己硬要来。   方二仲说:“得,你要是不介意就和我们一起吧,再点几个菜。”   安鹏飞当然巴不得坐过来,他们三个男生在一起聊天,我们原以为像安鹏飞那样的富二代和方二仲他们不会聊得来,没想到他们三个倒是嘻嘻哈哈打成了一片,更约了有空几个人一起打球。   安鹏飞突然一个眼神抛给美丽,笑得好不高兴。   美丽低低说了句:“猥.琐。”然后把脸偏向了一边,却突然怔住。   我顺着美丽的目光望过去,陆奕正牵着他现任女朋友的手走进来,美丽转过头若无其事地夹菜,   安鹏飞一直注意着美丽,显然是看见了陆奕的。我们又相互说笑,安鹏飞说这次迎新晚会他要上台唱歌,美丽惊讶问:“你会唱歌?”   安鹏飞得意了:“开玩笑,我高中可是学校公认的情歌王子,等我上台了给你露一手,我给你唱‘小酒窝’怎么样?”   美丽扑哧笑起来,瞪了他一眼说:“我没酒窝。”然后又忍不住哈哈地笑了。   安鹏飞说:“我知道,可是我想唱这首。”   “那你自己想唱就别扯到我。”   “我是想给你唱。”   “我没说我想听。”   “我站上台就说是给我喜欢的08级经济学院国际金融专业三班的李美丽唱的。”   美丽没辙,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混蛋。”   安鹏飞乐得看美丽这样的表情。我们被他们俩逗笑,胖子起身去结账,安鹏飞先他一步,“这顿算我的,我正处在非常时期,你们可得帮我。”他向胖子挤眉弄眼,胖子脸上挤出两团肥肉,爽快地说:“没问题,你用真心,多些行动,我们也旁敲侧击,时间久了一定成功。”   我们正要走出餐馆的门,陆奕恰巧也结了帐出来,和我们就这样面对面地撞上,安鹏飞本来正拉着玻璃门,美丽愣得停了停脚步,一瞬间又扬起笑,去牵安鹏飞的手,嘴里说着:“你真细心,还替我开门。”安鹏飞明白美丽这是做戏给他们看,却配合着笑,任美丽拉着他的手走出门。   我们几个在后面叹息一声,也走出去。路灯的光照在美丽和安鹏飞身上,他们牵手同行的身影是那样相配,美丽一直往前走着,头也不回地,安鹏飞偏头望着美丽,嘴角扬起的笑分明带着一丝酸涩。   我暗为美丽叹息,她应该学会忘记陆奕,学会发现身边的美好。   走了些路程,美丽甩开了安鹏飞的手,说:“谢谢你刚才帮我演戏,现在戏也演完了,回到现实吧。”   安鹏飞又是一副无所谓的笑,可若刚刚美丽能看见他那丝苦笑,美丽会不会有一些改变,会不会改变对安鹏飞那游戏人间的看法?   我们又在附近广场逛了很久才回去,回到寝室,我打开电脑,登陆博客时,我再一次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随风青城。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意外,这只是意外,他只是随便点击的。我拿着牙刷和杯子,准备去梳洗睡觉。手上使着好大劲地刷牙,满口的泡沫。   他不会再踏入我的生活了,他离开得那样决绝,怎么会再踏进我的世界呢。我吐着满口的泡沫,望着镜中的自己,杨芷,你别傻了,忘记吧。   我努力给自己一个微笑,镜子里的人也朝我微笑,眼笑弯成月牙的形状。我想起季天明喜欢的也正是这样的女孩,不知道林朵儿现在与他如何。   离新生军训还有三天便要结束,等军训结束,我们院也便要开始正式上课。季天明还是在招新点工作,不惧烈日炙烤。   我去看他时远远望见他身边有个忙碌的身影,走进一瞧才看清是林朵儿,看来她被录用了。   季天明已经望见了我,远远就问:“大热天的,你怎么老爱乱跑。”   “我太闲了,想过来帮帮你,现在看来倒不用了。”我朝林朵儿一笑,她甜甜地说:“学姐,你帮忙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听部里一个学长说你以前可是能手,你要是能再回来那更好了。”   我微微一笑:“你们这届的新人才是部里的主力,好好加油。”   季天明起身想把位置让给我坐,我现在怎么还敢坐他的位置,他喜欢的对象可在他面前,我可不敢惹这是非。   季天明见我仍站着,问我:“你就打算这么一直站着?”   我略略尴尬:“那我还是去别处转转。”我正转身,他忽地提高了声音对我喊道:“回来。”   我竟在他陡然提高的音调里听出了一丝气愤,我很奇怪,我带林朵儿去面试他情绪就不对,现在我一来,他又这样生气,他是气我打扰了他和林朵儿吗?   我想想或许是的,刚刚远远见着林朵儿对他又是送水又是递资料。可就算我打扰在先,他也不能这样子凶我啊,我们一年的铁哥们他都忘了吗。   我也来了气,但还是压着气平静问他:“怎么了?你们这么忙,我不好打扰。”我笑了笑,还是转身离去。   还没踏出几步,季天明就站在了我面前。我的伞很小,遮不到他,他棱角分明的脸覆上阳光,眼睛里什么东西一闪一闪。我想,就算我打扰了他和美女相处,他也不用这样子对待我这个朋友吧。   可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这样站在我面前,目光直直地望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是怕他的。我和他关系一直很好,因为和他在一起我觉得很安心,不用想那些烦心的事,就算有烦心事,说给他听,他也会很够义气地开导我。   可现在细细想来,有时候他会有些特别的举动,好几回我以为他在看我,抬眼看他时却发觉他根本就没有看我。爬山时我走不动,他也是牵着我的手带着我爬到山顶。虽然我们牵过手,可这倒没什么,我想我们是很熟悉的朋友,我不介意这点。可他有时莫名地看着我就会径自地笑,我偶尔骂他神经,现在想来他确实有些神经。   我火了起来,“你到底想干嘛,那天怪我,今天也凶我。我哪惹你了。”   他还是那样直直望着我,然后自嘲般笑笑,转过身就进了凉棚。倒是我愣了愣,不明就里。疯了吧他,有了喜欢的就忘了朋友。我心里难过起来,这朋友真不够仗义。   九月的太阳狠毒,把人的火气也晒得蔓延开,我特意走了草坪的路,心底仍是有些窝火。      ☆、008   寝室里,美丽很大声地给我们念着她最近知道的故事。   “那首歌叫最后一次,讲的就是一个患了绝症的女孩子病故后,爱她的男生为了她能再看到日出日落,每天坚持地去山上用相机帮她拍下那些美丽的风景。多悲啊,有情人不能成眷属。”   我说:“明明相爱,却又天各一方,真让人惋惜。”   林阳也叹息说:“好可惜啊,其实有些爱情也是需要天注定的。”   陶陶疑惑了下,“为什么你们都说上天注定呢,我觉得事在人为啊!”   美丽笑了笑,又是无奈又是心疼,“想起我和陆奕,那就是天定。”   陶陶啧啧地说:“连分手也是天定。”   我不听她们瞎扯,算准了时间,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去见夏远。陶陶和林阳挤眉弄眼地笑:“你还是从了夏教官吧。”   美丽翻看着从图书馆借的书,她现在确实安静了不少,偶尔也会沉溺书本了。美丽说:“我看杨芷是不会答应的。”   我一笑,出了门,我一直觉得即便是一个你不算讨厌的人喜欢你,你们也相处得来,就非得在一起么?情感有许多种,不当爱情,友情就不行么。   今天是新生军训结束的日子,明天夏远他们就都要回去自己的军校,所以他才约了我出来。我走在行政楼时碰到了季天明和部门的几个人在搬桌椅,林朵儿手里拿着资料和大汗淋漓的男生说笑。我想起一年前的我也是这样,拿着大叠的资料,笑着看季天明大汗淋漓。   想起前几天季天明那对我莫名其妙的冷对,虽然现在我的气也消了,不过看他和林朵儿他们这么开心,我也没想再去打招呼。   我正打算等他们先走远了我再过去,季天明却已经望见了我。站在原地的我前也不是退也不是,季天明和身边的人说了些什么,放下手中的东西朝我走来。我看见林朵儿不舍地望着季天明,暗叹我又惹祸了。   我朝季天明笑笑:“现在好了,你不用再在太阳底下暴晒啦。”   他也是笑:“我是不怕,就怕累了他们刚进部门的新人。”   “他们需要锻炼嘛,想当初我们还不是这样子。”   他也想到了以前我们俩在部门里的那些默契,望了望我,终于放开了笑起来。我想我们果然是很好的朋友,就算是当时生了气,也很容易和解。   他问:“你这是去哪?”   我无奈叹道:“去给夏教官践行。”   他忽地就敛下了笑,说:“路上注意安全,我还有些忙,过去了。”然后就真的走了,也不等我回复。   我愣了愣,他怎么又这样,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他这臭脾气?   被这下午的太阳晒得一阵头晕,我火气升起来,季天明,下回你看我还对你笑脸相迎不!   我一路火气地走到了学校南门,夏远本来是说在宿舍楼下等我的,碍于他的身份是我叫他特意去南门等我。   他显然到得很早,远远一见我就走过来,我想他就要走了,我的火气也不能往他身上撒。我露出一个笑脸说:“你等了很久了吗。”   他说:“你是不是没有时间,我看你并不是很高兴。”   “没有,刚刚路上被狗吓到了。”   “校园里还有狗?”他一惊讶,不过又说着,“我倒忘了,你们不比我们学校管得严,我们学校可是禁止养宠物的。”   我说:“哪里是宠物,就是只疯狗。不分青红皂白到处咬人。”   他急着问:“那你没事吧?”   我的气也撒完了,我忍不住笑了笑,“没事,你还没吃饭吧,我们先去吃饭,这顿我请你。”   夏远今天很高兴的样子,说:“我约你出来的当然是我请。”   吃饭时,我才发现夏远吃饭的速度真的是超级快,虽然他为了将就我已经吃得很慢了,但还是比我快了好多。   我嘴里吃着最爱吃的龙虾,看他一扫而光的样子,笑得眼睛都眯成的缝,“你太可爱了。像八辈子没吃过饭一样。”   他无奈道:“没办法,我训练惯了,很难改过来。”他又笑着说,“不过看你眼睛笑成月牙一样真是好看,我也不觉得丢了面子。”   我努力把眼睛睁得老大,瞪他一眼。   吃了饭他提议去海边看看,我也很久没有去,于是答应。   我们搭了公交去的,大学城的公交本来就很挤,夏远一直挡在我前面,一只手握着拉环一只手挡在我身前。我突然就笑起来,不由想起胖子也是这样为陶陶挡着,用他那肥胖的身躯。他低下头问:“你笑什么?”   公车上人很多,我们挨得很近,我一抬头,才发现他的脸隔我那样近,连他的呼吸都能轻微地打在我脸上。   平稳中突然起了一个急刹,我们都措手不及,我身子一晃,他眼疾手快地搂住我的腰。我们两张脸隔得更近,我怔怔望着他,猛地慌乱地埋下头,努力镇定地说:“我室友陶陶的男朋友你知道吧,就是那个很胖的傻大个,他俩每回搭公交都是胖子在前面护着。他胖得还真有些管用。”   他也笑了,不过没回我的话。我悄悄抬眼去望他,他笑得很是开心。我突然想到了他说他对眼神也很敏感,我又立马偏过头去。   二十多分钟后到了站,我终于可以不用在他安全的界限里紧张了。奇怪,我为什么会那么紧张呢。我想是我第一次隔异性那么近,不习惯才紧张的吧。   不过望见眼前的大海我就把那份紧张忘得一干二净。我脱了凉鞋,兴奋得奔到浅水里,脚陷在细沙里的感觉绵绵软软,很舒服。我弯腰捡起沙滩上一枚漂亮的贝壳,把玩着将它放在耳边,听着里面“呼呼”的声音在响。   夏远走过来问我:“你听见了什么?”   蓝色的天空,蓝色的海,我望着水天相接的一线起伏,微微一笑:“北方的风……”   “北方的风?”他略有疑惑,我一怔,是啊,北方的风,我脱口而出的竟是北方的风。   “里面声音好大,不是说北方风很大吗。”   他笑了:“北方的风确实很大,冬天也冷,不过下雪时特别美。”   我问:“你怎么知道?”   “那我应该没有告诉过你,我家在哈尔滨。不过也不算正北方。”   我望着他一怔,原来他和他的城市相邻。   我走出浅水区,走到干地上坐下,手中抓一把砂,扬向风中。   贝壳安静地躺在我手心,只是空有了美丽的躯壳而没有心。   我们并肩在海风里静坐。   夏远说:“这次离开,我就很难有机会再见到你了。”   “有机会总是会见到的,你要好好为了心中的梦想加油。”   他说的是真的,这次离开,他就会很难再见到我,所以他约我出来我才会毫不犹豫答应,因为这真的会是一次很久很久的离别。他明年五月即将毕业,然后会被分去做指挥的工作,等待他的,将没有此刻眼前的静海清风。   我突然也升起一丝不舍,我不喜欢离别,离别总是伤情,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悲欢离合总是不停歇地续演。   咸咸的海风吹拂着我的头发,我理着耳边发丝,听他说:“你知道吗,我中学时很优秀,因为我的母亲管我很严格,她总希望我什么事都做到最好。我很努力地去达到她的要求,可是我总会累的。一次市里的长跑,我必须拿第一,我很刻苦地努力,我每天放学都会在运动场练习,一次腿突然抽筋,我倒下后,一个女孩过来扶我,送我到医务室。之后的每天练习我都会看到她,她给我送水,和我说话。我渐渐喜欢上她,可是我知道我是不能恋爱的,我不敢对她说我的喜欢。她约我出来,我甚至都不敢去,等之后几天,我才知道她搬了家,她已经不在那座城市。”   我静静听着,问:“那你现在还喜欢她吗,你试着找过她吗?”   “没有,我没有找过她。那时的感情现在都已经淡却,我只想对你说。”他认真地看着我,“我不会再那么没有勇气不敢去做我想做的事情。”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可是我呢,我是不懂得恋爱的人,我也没有勇气去追求属于我的感情。   他望着起起伏伏的海面说:“第一次见你,你就与众不同,你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像外界任何事情都打扰不到你。那时的你有着淡淡的伤感,不过现在好了,现在你总归要快乐些。我不知道你发生过什么事,我想说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不要再去执着,你要学会忘记,学会放下,重拾快乐。小芷,你是属于快乐的。”   我突然很想落泪,我是属于快乐的,我是属于快乐的。是的,我一直都是快乐的女孩,安静时我能安静,快乐时我也能尽情地让自己快乐。可是为了一次失恋我就变得这样黯然了么,我从来都没有听到有人说过我忧伤,他们总说我重情义,是很好的朋友。可是眼前的人,他却一眼就看见了我的忧伤,我的过去。   “我的学校里,没有你们大学的风花雪月,我们总能在哨声吹响那一刻放下手上的任何事情。遇见你,我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有些人,第一眼相见就能认出她,认出她属于哪个世界。”   “小芷,我喜欢你,你愿意接受我吗?”他认真地望着我,脸上的表情紧张而郑重。   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这样对我说过,可是,他还是离开了。   “你会离开我吗?”我定定望进他眼睛里。   “不会。”   “你骗我。”我眼中蔓延起湿意,“你明天就要走了,你会离开我的。我要的是长相厮守,可是你不能,你有你的梦想,你有我不能踏入的生活。我问你,你可以为了我放弃你的梦想吗?”   我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我并没有打算答应他,这么问也只是为了让他知难而退,可我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很自私。他眼睛里闪着痛苦,我知道,他不能。那是他从小的梦想,那是他父亲和母亲的期盼,那更是他一个二十二岁男人生活里的整个太阳。   我笑了,可是却流着眼泪,因为我忆起了一些过往:“曾经也有一个人承诺过不会离开我,可还是离开得那样决绝。如果你喜欢我爱我,你能在我想你的时候就陪在我身边吗?你一毕业就会去做你梦想的事业,你不能在我想见你的时候就出现,假若我们真在一起,迎接我们的将是无休止的等待。”一如从前,我一直都在等待。   我忍不住还是流下眼泪,他伸手来擦我的泪,他的手指摩擦着我的脸颊,那样轻柔的触感,我期盼过那么久,期盼有个人能擦干我的眼泪,让我不再为往事那么难过,让我不再执着于过去。可是眼前的人却是他,夏远。他有他的梦想,他不能辜负他离世的父亲,他不能辜负他母亲的殷勤期盼,他和我注定无缘。可是为什么,我会那么地不舍,像白青城离开时那样难过。   因为他的经历太像白青城。   他擦不干我的泪,“对不起。”   我哭得更厉害,可我知道我的眼泪不是因为他。他终于搂住我,拍着我的头,“对不起……”   我没有拒绝他的怀抱,或许现在我该需要一个怀抱。一个人撑一份苦,有多难。   我在他肩头终于哭出了声。我不是坚强的女孩,即使我伪装了那么久的坚强,在他面前还是溃不成军。就好像他在我面前总能卸下他那些严肃一样。我渴望有个人能擦干我的眼泪,他一年的坚持不懈,每回天气变化的时刻提醒,节日里总缺不了的问候。虽然我无法去接受他,可心中总觉得亏欠他。   但我心内清楚地明白,他注定是不适合我的。   他说:“我没有想过你会这么害怕,是我不够了解你,是我的错。我懂了,对不起。”   风轻轻地吹,夜幕已经落下,繁星点点,夜凉如水。   我退离他的怀抱,也止住了眼泪,静坐了半个小时,我们默契地没有再提感情的事。他给我讲起了很多军校的事情。   “我们大一时一次在湖边训练,一个男生想上厕所,实在被憋慌了,趁队长转身时跑了出去。等他回来时是被一个女孩追着回来的。原来他蹲着方便的地方正是人家女孩子们野外烧烤的地方。那个女孩追着他边跑边喊色狼。结果男生被队长严厉处罚,不过他们倒是走到了一起,但不久男生自己却提出了分手,以前我不明白,现在我想我懂了。”   因为爱,所以不想你为了我等。   我浅浅一笑:“等再长大些就不再执着这些了。”   “是吗。”他一笑,目光里是大海的辽阔。   我隐下一份难过,我觉得自己终究是有愧他的,因为我不够勇敢,也让他难过。   我们就这样坐着,很久很久,他说:“该回去了。”   我的心一阵悸动,是啊,该回去了。   我将那个贝壳放在他手心:“北方的风,送给你。”   他微微一笑:“小芷,我可以吻你吗……”   我的眼眶涌上湿热,我望着他佯怒说:“当然不行。”   他双眸里的光黯下,笑了笑起身说:“走吧,我们回学校。”   一路没有怎么再说话,他将我送到寝室楼下,路灯拉长了我们的影子,他看着我笑:“你上楼吧。”   我点点头,深深望了他一眼后转过身。   手腕忽然被握住,他将我拉入他胸前,而我的额头忽然间落下温温软软的东西,我僵硬地愣住。   他的唇贴在我额头,他渐渐松开我的手腕,暗哑的声音响在我头顶,“军校出来的人,粗鲁得很,我亲都亲了,你要怪我我也没办法。”他假装朗声笑了下,“你走吧,别回头。”   我的心头泛起一丝苦涩。   带着勇气的人,让人无法生起气来。   ☆、009      第二天,我睡到很晚才起来,陶陶和林阳都不在寝室,美丽接了电话也出了门,临走说给我带早饭回来。   我躺在床上,因为我们都是上铺,想去厕所也懒得动,我睁着眼,脑子也都睡缺氧,还是不想起床。   夏远就快要走了,我没有去送他,我是不喜欢离别的,不喜欢目送一个人的背影从我视线里离开,也不喜欢我的背影从别人视线里离开。我想他应该会明白我。   终于睡到脑袋昏沉,我才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下床梳洗。站在窗台吹了会儿风,美丽开门走进寝室。她说:“你饿坏了吧,我给你带了你爱吃的玉米肉末粥,是夏教官买的。”   我一怔:“他走了吗?”   “嗯,他们的车刚走,好多学生都追着车,还有学生舍不得地抛了热泪。”   是啊,他们对待学生都很好,很多学生都会舍不得。   美丽过来拉我的手:“这个给你。”   我望着手心那个精美的白色礼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串小巧精致的珍珠手链。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就算美丽还没有开口,我也知道这是夏远送的。我送他贝壳,他送我珍珠的手链,他知道我在想什么,贝壳空有躯壳,他却把心送给了我。我想忍住不掉下泪来,可是还是流了眼泪。   美丽说:“杨芷,我知道你受过伤,我知道你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女孩,哭吧,他确实不能给你你要的那份安全感,有些人就算相爱也是注定无缘的。他一早就给我发了信息,要我帮他送早餐和这个礼物给你。他还让我告诉你,他知道你不会来,他说,你要学会放下不属于你的,做快乐的女孩。”   我又去洗了把脸,把脸上的泪水都洗掉,是啊,我不就是被不明不白地抛弃了么,经过这一年多的成长,我已经懂得了很多。生活总是需要忘记的,一颗心就那么点,放下了才不会累。   美丽笑了:“你比我看得开多了,快吃吧,粥都凉了。”   美丽约了安鹏飞出来,对我说:“我们三个出去玩,带你去散散心。”   “我没事。”   拗不过她,我被美丽拖出了寝室,安鹏飞正站在楼下。美丽说要去唱歌,安鹏飞大方地点了一个豪华包。   美丽的歌声很动听,她能把感情放在歌声里,不像我,什么都不会。   安鹏飞和美丽对着歌,美丽说:“你唱歌确实不错嘛。”   安鹏飞得意了:“那是当然,我说过我要在迎新晚会上给你唱歌的。”   “别得意,那也得看你能不能过了初选。”   美丽又折腾着安鹏飞,不让他跟自己合唱。安鹏飞无奈坐着听美丽唱歌,又转头问我:“怎么不去点歌?”   我笑笑:“一会儿去。”我问,“你喜欢美丽吗?”   他顿了一下,没想我会这样问他,不过转眼他就笑了,“这个问题不用问的。”   我又问:“那你为什么喜欢她呢?”   安鹏飞还是一笑:“这个问题也不用问。”   我也笑了,其实我觉得安鹏飞是个很不错的人,他比陆奕成熟很多,男生只有成熟才懂得怎样去爱去珍惜。我果真没有再问,只是和他聊着别的话题,我惊讶地发现安鹏飞居然看过很多书,他懂很多知识,而且他很喜欢考古,只是遗憾他的家庭不允许他学考古。我从前总是爱看电视上那些出土的美人与那些文物,没想到身边坐着的居然也是个考古迷。“可惜美丽不喜欢这些。”我说。   安鹏飞说:“我知道,从一开始撞见她我就知道。她去商场瞧着那些珠宝首饰和漂亮衣服时,我就知道。”   “那你还……”不过我想美丽总有她吸引人的地方。   安鹏飞说:“不正是互补么。”   我笑起来,确实互补。   美丽对着麦问我们:“你们俩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安鹏飞说:“杨芷说我博学多才。”   美丽撇撇嘴:“杨芷昨晚没睡好,脑子都还没清醒,怎么能说真话。”   我和安鹏飞相视一笑,我起身去点歌,索性将那些不愉快与欢喜都付诸在歌声里。   其实生活应该像每一首歌一样,前奏是轻缓的开始,高潮是跌宕起伏,尾声归于平静。   ……   开始正式上课的日子了,在猪胖的课上,我和美丽交头接耳,美丽问我:“最近怎么没见你和季天明走一块儿啊?”   我无奈:“他追女朋友,没工夫理我。”话虽这样说,我心里总是不由地升起一股难言的情愫,从前我们那样要好,一想到他今后陪女朋友不再常常和我一块儿了,我心里还是有种难受。   “什么!?”美丽一声惊呼,全教室里的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来,猪胖刻薄的嘴唇颤抖了两下,终于还是忍住没有骂出声来。   美丽心虚地嘀咕了猪胖几句,又问我:“他怎么可能会追别的女孩子?”   “就是上回来过我们寝室那个大一的,音乐学院的那个,还挺漂亮。”   “怎么可能,他那个冷冰冰的性子,也和你能说上些多话。他追别人?他也能追人?他追你我还信!”   “唉。”我还是叹了一声,“我不介意他追别人,可是忘了我这个朋友我多少还是有些难过的。”   美丽沉思着双眼,又望了望我,又埋头思索,然后神神秘秘地盯着我:“季天明那厮把自己锁得太严了,我们和他也只是淡淡的朋友,他和你却不一样,看得出来他是用真心在对你。有时我就想他是不是喜欢你,可是又总觉得不是,他要是喜欢你怎么可能憋到现在都还不说。可你们相处得这样好,我又很难不往感情那方面想。但是看他也没有什么前进的举动,有时我又觉得是我自己想太多。”   美丽一口气说完,我听得晕头转向,原来她以为季天明喜欢我,怎么会,我们是很铁的朋友关系。而且就像美丽说的,他要是喜欢我怎么会憋这么久都不说。所以我是万万不相信的。   我说:“他现在遇见了一个他喜欢的类型的女孩,所以和我疏远了,当然万事都以那个女孩为先了,忘了我是难免。”   课间休息时,陶陶和林阳在认真做笔记,我和美丽就讨论着男女之间的感情起来,也不能怪我们八卦,女孩子在一起讨论得最对的无非就是衣服和感情,何况——这无聊且悠闲的大学时光。   ……   季天明终于想起我了。   我坐在学校后街的奶茶店里等季天明,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叫我出来。他匆匆忙忙走进来,一边说着:“部里这几天可忙坏我了。”   我想他许也不是不理我,只是部门太忙的缘故。“我以为你还生我气呢。”   他眉一挑:“我生你气干嘛?”   他总是那样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我嘿嘿一笑:“没什么。你叫我来不光是喝奶茶吧。”   他马上进入正题:“这次迎新晚会部里递交了节目,我想请你和我搭档跳一支舞。”   我惊讶得长长地“啊”了一声。他望着我惊讶的表情一笑:“怎么了,不愿意?我可是人人争着抢的。”   我咽下那份惊讶,说:“不是的,这样不好吧,万一……”我想他不是正在追求林朵儿么,虽然他前几天不理我我也多少有些不爽,可是既然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我答应了委实不好,“万一林朵儿吃醋了……”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脸已经冷下来,刚刚的笑容也瞬间敛下。我心里咯噔一声,他又要发火了。   他最近这几天怎么老是这样莫名其妙?   他平淡无波的声音响起:“为什么你老是将我和林朵儿扯在一起,她长得漂亮我就应该喜欢她么,她进部门不光是因为她自身的原因,你既然向我开口让她进,我就一定会答应你。我真心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往自己身上想一想,闹了几次了,我不想再听见什么林朵儿。”   他是一席话让我听得莫名其妙,是他自己说的喜欢林朵儿那类型的女生,他和林朵儿工作时配合得那么好,他对我生气,现在还叫我往自己身上想,这是什么意思?   我一头雾水,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回。他不理我这几天我已经很难过,现在我更是不敢和他说话,生怕又说错了什么。   他见我这样,或许是知道自己说话太重,语气稍微缓和一些,说:“就这样,9月20号的晚会,这几天会有几次排练,我会打电话叫你。”   我觉得这样不好,他凭什么就这样一锤定音了。可是看他那淡淡的眼神,我又不敢再有反抗。我心里还是不明白,这样林朵儿不就吃醋了吗,难道他不喜欢林朵儿,是我弄错了?   我小心地开口,不明白为什么我竟有些怕他,“那……那你是不喜欢那个,那个哦?”我小心地做着怪怪的表情。   他终于笑了:“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喜欢她。”   呼,我长长出了口气,原来一直都是我自己弄错了,怪不得他要生气。也是,他说的那种类型的女孩子也不只林朵儿一个,是我太笨。   我笑起来:“我一直以为是我打扰了你们俩你才生气的,原来都是我自己想太多。那我答应你了。”   我们又相视而笑,我忽然望见楼上下来一个熟悉的背影,我认得那是美丽,原来她也在这里呀。我正准备叫美丽,就看见陆奕也从楼上走下来,他挽着美丽的手,他们姿态亲昵,宛如情侣。我心里一阵震惊,痴痴地望着季天明:“他们,他们?”   季天明也是不明白的:“我好像听人说起,那个播音主持的女生另觅了男友。”   我还是极度震惊,陆奕那个混蛋根本就不知道珍惜美丽,美丽怎么和他重归于好了?我起身提起小挎包就要走:“我去追他们。”   季天明说:“你这样大庭广众去抢李美丽吗?”   我被他说得停了脚步,闹得太大确实不好。   可是我心里还是很焦急,季天明是知道我坐不住了,“我送你回寝室,你在寝室等她,好好和她说。陆奕……”季天明顿了顿,“确实不适合李美丽。”   我回了寝室,等到中午美丽都还没回来,我想下午的课她总要回来的吧。可是等到下午上课时,美丽还是没有回到寝室。   我和陶陶、林阳只得按时去了教室,铃声打响时我收到美丽的短信,“亲爱的,帮我答个到,我和朋友嗨皮去了。”   我回:你在哪,和谁呢?   美丽回复:你不认识呢,晚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哦。   我的心凉下去,美丽连我也瞒着。我将看见美丽和陆奕在一起的事情说给陶陶和林阳听,她俩也极度震惊,并都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陶陶说:“当初失恋我们那样安慰她,居然又在一起了,她还嫌伤得不够么!”   林阳也很生气,“好马不吃回头草,陆奕算个什么东西。美丽是喜欢高中时的他还是现在的他?你看陆奕现在像个什么,根本就不是一男的!”   我们三个约好下了课哪也不去,就呆寝室里等美丽回来,非得给美丽好好上一堂政治课不可。   美丽终于是在八点多的时候回到了寝室,一进门看见我们三个都朝着门口坐着,她微微惊讶:“你们三个都在,没去约会呀?”   林阳是急性子,冷冷开口说:“哪比得上你这约会的功夫。”   美丽笑了起来:“方二仲惹你啦,瞧你这火气。”   我说:“美丽,我听说陆奕和那个女生分手了。”   美丽怔了一下,又笑起来:“他分手了关我什么事。”   陶陶也忍不住了:“那你又和他在一起这算什么事?”   美丽望了我们一眼,已经不笑了,她淡淡开口:“我想你们为了我好是不会建议我和陆奕再在一起的。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们。他们确是分手了,陆奕也知道错了,以前都是那个女孩子主动约他,现在又把他甩了,他才明白我的好。”美丽眼里泛起心痛,“我知道我不好我犯贱我还答应他,可他是我第一个动心爱的人。”   我冷笑一下,美丽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是陆奕这算什么,别人把他甩了就可以把所有错误推到别的女生身上去,又死皮赖脸地回来找美丽,他比混蛋还混蛋!   陶陶教训起来:“我不听你的解释,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局外人都看得清楚,我们寝室姐妹奉劝你,你别再往火坑里跳了。”   美丽淡淡说:“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可我的事情我该自己做主。”   见美丽还这样执拗,林阳有了气:“你要是执意这样,早晚会遭殃。”   我叹息了一声,美丽曾经跟我说过,她第一次和陆奕相遇,是因为初中野炊,美丽去河边玩耍,却不小心陷在了泥沙里,她挣扎着想出来,身子却摇摇晃晃一下扑进水里。美丽不会游泳,当时连呼喊的声音都发不出来。美丽曾说,那样湍急的河水哗啦啦地冲着她跑,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可是陆奕毫不犹豫跳下去救她,陆奕抱着她在水里艰难地前行。从鬼门关走回来美丽就那样对他产生了依赖,美丽说过,陆奕救过她的命,她付出全部去爱他,这是命里注定。   可是我从不觉得会有一辈子的命里注定。   我问美丽:“你很难忘记陆奕,那他爱你吗?你现在还爱他吗,你心里一点介意都没有吗。你是爱现在的他还是爱当年救了你的他。你有很多异性朋友,你和他们在一起虽然亲近,但也保持着距离,也能玩得得很愉快,你是有分寸的女孩子。但是安鹏飞呢,我明明看得出来你对安鹏飞是特别的,你难道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么,没有想过会对不起他吗?”   美丽的身子明显怔了怔,可是她还是那样一副淡淡的神情,“已经对不起了,不差这点。”   一向平和的我也生了气,我接触安鹏飞虽然不是很多,可觉得他是个比陆奕好百倍的男生。“伤害一个在乎你的人,你心里过得去!”   空气里一时沉静,美丽忽然大声说了句:“我的事不要你们管。”她仿佛是极度地隐忍,可是声音里的尖锐却刺进了我的耳朵里。   我被美丽这样的声音吓住,陶陶和林阳也是气急了,林阳有些难受地吼了句:“好好,我们不管你的事!”   寝室里就这样安静下来,很静很静,仿佛空气都冻结掉。我们三个互望了一眼,我们是想帮美丽,不想让她再受伤害,身为局外人,我们都觉得陆弈已经不再值得美丽去爱。我们彼此眼中都透着难过,可是没有谁再开口说话,我们坐在各自的角落,心事难言。   美丽去梳洗,然后爬上了床。林阳看了陶陶一眼,叹息一声也去梳洗。我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开始自责是不是我的错,要是我不和陶陶她们说……   可是我们局外人都看得出来,陆奕是负担不起美丽的爱的。   我索性也上床睡觉,刚躺下不久季天明来了电话。我声音放低在接听,他说:“你睡了?这么早。”   “嗯。”   “明天晚上没有事情吧,到音乐楼,我们排练。”   “人多不多啊?”我是怕撞见了林朵儿,虽然季天明不喜欢林朵儿,可是林朵儿是喜欢季天明的,前几天我还努力撮合他俩,现在自己却和季天明去搭档,如果林朵儿计较,不知道该怎么想我。   “部里有几个都是伴舞,我们排练我们的就好。”他又说,“放心,林朵儿不跳舞。”   原来他知道我担心这个,我放下心来,却听他说:“她是主唱,她会去练歌。”   我一声大吼:“季天明你耍我呢!”吼完我就后悔了,陶陶朝我吼“你让不让人睡觉?”   季天明在电话那头笑,我放低了声音恨得牙痒痒:“你这个无赖,那些女孩子光看外表不懂内情,居然会喜欢上你,你真是男生里的败类女生中的祸害。”   他不以为然:“原来你这么会说话。”   我不想理他,正想挂了电话,他问:“美丽怎么样了。”   我原本稍微缓和一点的心情又有些沉重起来,我叹息一声:“明天和你说吧,我先睡了。”   挂了电话,又是一片寂静,更添了丝黑暗。我知道我们都没有睡着,可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去打破这沉静。闭上眼睛,睡一觉,但愿明天醒来什么都会好。 作者有话要说:  正在修文的我边看以前的旧文边感叹,字里行间虽然幼稚,可现在的我大概已经写不出那份干净的感动了吧o( ̄▽ ̄)d   ☆、010   早起时美丽还是没有和我们主动开口说话,我受不得朋友之间的冷漠,心里实在难受得慌,我先开了口:“美丽,我们去吃早餐吧。”   美丽还是淡淡地回我:“不想去。你们去吧。”   林阳是直性子,也是受不了这样沉默,林阳说:“还要上课呢。不吃怎么行。”   美丽将床上的毛绒熊扔到床尾,“我不去上课。”   林阳想要发作,她不想美丽仍是这样一幅冷淡的表情,陶陶忙制止了。我们三个出了门,这一天心里都是沉重的。上完课回到寝室,美丽已经不见了,林阳低低骂了一句,“混蛋陆奕。”   我想美丽过几天就会好的,就算她执意要和陆奕在一起,她也不会真的不理我们这一群姐妹。   答应了和季天明排舞,我还是得打起精神来。   傍晚,我去音乐楼时已经有很多人在练习,季天明总是能在我见到他之前先看见我,他已经走到了我面前,“进去吧,大家都在排练了。”   我对舞蹈也不是很熟悉,只是学过一些基础,会的不多。我说:“只是我和你搭档吗?”   “当然,”季天明说,“我知道你就那么点功底,你还想和更多人搭档不成。”   他分明是取笑我,我瞪了他一眼,“有本事你别来找我。”   他无奈一笑,如果他愿意,抢着跟他搭档的绝对会排成一个军训连,可是我知道他不喜欢莺莺燕燕。   我们开始排练起来,也不是第一次和他跳舞了,我们多少是默契的,可是今天我居然大意地穿了裙子而没穿打底裤,旋转时我扭扭捏捏,不敢转动太大的弧度。我暗恼自己怎么只知道凉快忘了正事,跳舞时不比平时,我这样转着很容易就走光。   季天明有些愣楞地望着我,“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扭扭捏捏地答:“没……”   “那你怎么这样迟钝,脚崴了?”   “没有。”   他还要问,我涨红了脸,他突然恍然大悟的样子,摇头笑了笑。他的身体总有意无意挡住我飞起的裙角,我知道他是明白了我的窘处,他确实是个心细的人。我有些感动,却见他眼底全是笑意,下一个动作都会用到脚,我狠狠踩了他一脚,他蹙了下眉,却仍旧笑着。   我眼角瞥见林朵儿就站在一旁,我有些不自在,朝她微笑了一下。季天明一个旋转,拉着我的手,“走什么神,你跳你的,不必在意。”   “嗯。”既然他不是有意林朵儿,那我又何必一直计较太多。   他问我:“美丽怎么样了?”   我叹息一声:“没用了,怎么劝都没用,倒是我们四个之间……”我重重一叹,在空中一个转身,季天明拉过我,搂住我的腰,这是最后的动作了,舞蹈里他应该深深望着我的。   他说:“不用担心,她既然决定了,你们只能适时提点她。没事的,会好的。”   也只能这样了,我笑:“嗯。”   他总是这么关心我,从前我的不开心都有白青城来安抚,现在每回我有困难,都是这个铁哥们在开导我。   我望着季天明,我们此刻的距离很近,他眼里是真诚的关心,微微盛着笑意,还有,还有柔柔的深情。我一惊,我居然在他眼中看到了深情,就像胖子看陶陶,方二仲看林阳,就像情侣之间的情深浓烈。   我浑身不自在起来,他怎么会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想挣扎,他没想到我会挣扎,本是轻轻搂着我的,我这一动差点掉在地上,他忙紧紧将我搂住。   舞蹈里的最后一个动作是我弯腰挺胸,高昂着头。他这猛地一搂将我揉进他身体里,我们胸贴着胸,他的脸放大在我眼前,挺拔的鼻尖触着我的鼻尖,我睁大了眼睛,他也睁大了眼睛,我一时怔住,呆呆地立着。   直到他的呼吸轻轻扑在我脸上,我才清醒过来,我猛地推开他。他毫无防备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我又已惊呆,季天明在我印象中一向都是英俊稳重的,他,他居然坐在了地上?我傻傻地站着,他仿佛掩饰了些什么,恢复了往常冷静的表情,“跳舞难免的,你何必这样。”   我瞬间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会有那样深情的眼神,舞蹈里最后一个姿势时他本来就应该深情的嘛。   我急忙想将他扶起来,他自己已经站起身。我往周围看了看,生怕这下丢脸丢大了。幸好周围的人也都是各自练着自己的舞,我知道季天明在部门里对他们管教得都很干练和严肃,他们就算看见了也会装着没看到。   季天明看了我一眼,我不好意思地干笑,他说:“再练。”我的手机忽然提示有新短信,我说着:“等下。”一边跑过去翻包包。是夏远发来的,他说后天有一场大雨,要我注意。我心里暖暖的,就算我们没有可能是恋人,我们却还是朋友。   我回了信息就又开始和季天明排练起来,他问我:“是谁呢,笑得这么开心。”   “奇怪,你最近怎么怪怪的,你以前是从来不会问我这样的问题的。”   他有一瞬的不自在,然后又是那熟悉的表情。我一笑:“是夏远发来的,他说后天会有大雨,你也要注意哦。”   他没有说话,我们只是默契地完成各种动作,他又恢复了往里对其他女生的一张冷脸。我一脚踩在他脚背,他没有疼到,却终于开口:“你再这样……“旋转时,我的裙角高高飞起时,他却离我很远。我心中一惊,此刻也知道他这是故意在威胁我。握忙朝他靠去,他竟笑了起来。我恨得牙痒痒,又不敢离了他,生怕走.光。   又是最后一个动作,他轻轻搂住我,松手时也放得那样轻,仿佛我就是一缕风,一吹就会散。   我觉得今天的季天明很是奇怪,说不出哪里,就是别扭。很久没有练舞,我累得一回寝室就爬上.床睡去,脑子里什么都没再去想。   ……   这几天美丽很少去上课,就算去了教室也不再和我们坐一块儿,我恍惚有一种感觉,美丽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下了课我们走出教学楼,夏远的天气预报真的很准,今天果真下起了大雨。胖子撑开他那把超级大伞,将陶陶罩得严严实实,一点雨也飘不进来。我不觉一笑,心里也甜甜的,替他们感到高兴。   我撑起伞正要走出去,忽然瞥见季天明也在东面的另一个门口,他手里拿着书,却没有看见他带伞。   我回身让林阳与陶陶先走,转身奔到季天明那里,雨水溅在地上,也钻进我的鞋里,幸好这个天穿的是凉鞋。我在雨中奔走,这雨下得很大,沿海城市的风也是很烈。   此刻,我手上抱着的书也被飘进来的雨打湿了封页。   五教的四个门相隔得有些远,我终于走到他那里,他望见了我,见我手臂和书都已经湿了,责备地说:“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他语气里明显有□□味,我愣了一下,我往雨中跑过来给他遮雨,他为什么还怪我?   我火气上来:“好心没好报,我是看你站这里可怜。”   他还是责备着:“这么大的雨,你自己都淋湿了还管我。快回去。”   原来他还是担心我会淋湿,可是他最近的表达怎么都这么奇怪?莫名其妙凶我,莫名其妙责怪我。我心里忽地升起一种难受,又酸酸的。   我也开始凶了他:“你进不进来?”   我的伞不大,遮我一个人都还会将我的书淋湿,他略望了我的伞一眼,说:“我等人给我送伞,你快回去。”   我突然较起劲来,还是那句话:“你进不进来?”   他狠狠看了我一眼,一头冲到我的伞下。我得意地扬起嘴角,这回总算是我赢了。   我说:“我不是给你说过吗,今天要下雨的,你怎么没有带伞。要是我没瞧见你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夏教官的天气预报还真……”我的“准”字还没有说出口,他将手上的书叠放在我书上,抢过我手上的伞。   他一手撑着伞,一手搂着我的肩。   我瞪大眼睛望着他,他一脸冷静地说:“伞太小,这样遮得住些。”   许是他冷静的表情安抚了我,我脑子里什么也没有想地“哦”了一声,走出一段路确实是这样,我确实没有再被雨水沾到,也不得佩服他心思周全。   我将他送到男寝楼下,我说:“快进去吧,我也回去了。”   “路上注意些,你伞都不会打。”我想男寝隔女寝就是对面的一点距离,还用得着注意什么。他转过身便要往寝室里走,我一脱口:“等等。”   他转过来:“怎么了?”   “你的手臂怎么全湿了?”我在他转身之际才望着他半个身子已经全被雨水打湿,我瞪了他一眼,还以为他多大能耐,那么小的伞怎么能遮得全两个人,看来他刚刚是一个劲将伞偏向我那边。   我心里暖暖的,却还是责怪他:“我还以为你多大能耐,还不是被雨浇头了,你……”我好容易才找着机会赢他,他居然掉头扎进了寝室。我忽地扑哧一笑,撑着伞也朝寝室走去。   ……   舞蹈排练了几天后,转眼到了迎新晚会的日子。   面对三四万观众,我还是紧张。   当我和季天明起舞时,千百束霓虹灯都照在我们身上。我在台上跳得很小心,每个动作都很注意。   季天明的动作也都做得非常准,我们两人微微一笑,默契地用肢体演绎各种舞蹈里的情感。最后一个动作我下腰仰头,他柔柔搂着我,我抬眼一望他,忽地怔住。   他眼里的深情正款款袭向我,那样墨色的眸子里尽是柔柔月色的光,仿佛要将我吸进去。我在他瞳孔里望见了发怔的我,我感觉呼吸好困难,快要透不过气,我不敢看他的目光,却不能把脸偏到别处。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地跳,我猛地想要逃。   霎时间,我身体重重跌下去,跌在了鲜红的地毯上。   他没有预想我会在几万的观众面前出丑,已来不及搂住我,我却连带着他一起跌落在舞台上。   他的唇落在我的唇上,柔柔软软,我看见他长长睫毛下闭上的眼睛,那样安详平和。没由来地,我猛跳的心竟安定起来,他的唇在我的唇上微微扫过,却又忽然重重地朝我烙了一吻。   我猛地睁开眼睛,见他的睫毛一合一合,他也已睁开了眼,我分明在他眼里看见了一抹不舍。我心里有什么在萌动,他已经站起来,拉起我的手,优雅地向观众弯腰鞠躬。台下爆发出雷鸣的掌声,我却已经蒙了,任他拉着我的手退出场。   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可是却好像什么都不懂。他还拉着我的手,我想看他,可是我不敢看他。   化妆间里,安鹏飞从我们身边经过,他望了我们两个一眼说:“真精彩。”   我低下头去,脸上热热的。脑子里忽地飘过一个想法,季天明原本就应该牵我的手的,我原本就应该这样在他身边垂下头的。   我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我终于抬眼望着季天明,他脸上带着微笑,目光里一片宁静。   我心里有种情愫在滋长,我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冷静,这可是铁哥们。我问安鹏飞:“你还唱吗?”   “当然。”   我迟疑一下:“美丽……”   “我都知道了。”安鹏飞一笑,笑容里却尽是苦涩,“我还是想唱给她听,我出去了。”   “嗯,加油。美丽就在台下。”可是大概应该是和陆奕坐在一起。   我目送安鹏飞出了后台,季天明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们也出去吧。”他没有放开我的手,我也没有挣扎,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任由他牵着。   今晚的月亮很明亮,风也和轻柔,我抬头望着明月,就像望见了季天明的眼睛。我猛地一甩头,想甩开自己这样的想法。   季天明没有带我走向观众席,而是拉我到草坪上坐下,他松开了手,我竟突然觉得手心里有些空荡。   我想他有话对我说,可是他却一直安静地坐着。   我望见前面的树林里萤火虫一闪一闪,他不说话,我倒不如去捉些萤火虫。我起身才走出两步,他又拉了我的手,我一时跌坐在草坪上。   “疼啊。”我抱怨地看向他,却被他脸上安静平和的神情摄住了,我一时收敛,安静地与他并排坐着。   可是他还是不说话,没由来地,我竟有一种预感,仿佛今晚会有美好的事情发生——只要他开口的话。   我想起刚刚他的那一吻,心里怪怪的,却又有丝甜蜜。我开始看清了些东西,可为什么却待真要看清时又感觉有些朦朦胧胧。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闻到荷花的清香了吗?”   我微微一愣,心里有一种感觉,他不应该是这一句话的。我还是笑着回答:“嗯。”   “我记得去年的夏天,我路过荷花池时,望见一个女孩在哭。她对着那些荷花静静地流泪,然后我看见她踮着脚尖去摘莲蓬,那时我在边上很紧张,生怕她掉下去了。她总算平安地摘到了莲蓬,她胡乱一把扯出莲子,连皮和莲芯也没有剥开就往嘴里送。我在边上怔怔地望着她,她不觉得苦么?她表情扭作一团地还是吃下去了,却是一边流泪一边吞咽。含芯的莲子,连皮也没有剥,那样的苦涩,她却一个人吃着。”   眼泪顺着我的脸颊滑下来,我静静地听他开口,静静地回忆去年的九月。他说的女孩——就是我。那时候,白青城不留缘由地走了,我的心已经比莲心更苦,何须再怕什么苦。      ☆、011   我原以为我和季天明的第一次相见就是在组织部的面试会上,没想到,他已经那么早见到过我。   他说:“我当时真的想冲出来叫她不要哭了,可是我知道她是坚强的,她不需要我的安慰。”   我还是静静地流着泪,他转过头望着我,伸手来擦我的泪,我想起夏远也是这样用他的手指一点一点来擦我的泪,可是夏远他擦不干。“可是我好像错了,她还是不够坚强。”他这样说着,嘴角呡着浅浅的笑,眼里却是疼惜。我终于知道心里那种难过和酸楚,还有那一份疼痛是什么了,是依恋,是我对季天明的依恋。   是啊,是依恋,无论我在何时遇到什么事情,他总会帮助我;他能一眼就知道我下一句要说什么;他能猜中我心里在想什么。我总是怕他,为什么我会怕他,因为怕他看穿我的难过吗。一想到他要和林朵儿在一起,我就会难受,我以为那是失去朋友的难受,可是刚刚那一吻,好像已经把心底我都不知道的情绪冲破出来。   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凶我,责备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不带伞,因为他不喜欢夏远,因为是夏远提醒让我带伞。   我静静凝视着他,心底里,我在等他开口。   他微微一笑,英俊帅气的面孔丝毫不见往日里的冷淡,目光似月色柔和。他开口:“小芷……”   我的手机忽然很不合时宜地响起铃声,我怔了怔,朝季天明嘟起嘴,他说:“没关系,先接。”   我取出手机一看,是陌生的号码,来自北京,我想肯定是那些骚扰电话,我一下摁掉。   他朝我无奈一笑,我说:“你刚刚叫我小芷,你的话还没说完呢。”   他开始郑重地说:“每个人都是有故事的,你的过去我无从参与,但你的现在……”   手机再一次响起铃声,我有了丝恼怒,低头一看,还是那个号码。可是我在北京确实没有朋友亲戚呀。   他再一次无奈微笑:“你接吧。”   我也无奈摇了摇头,按下了接听,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这样烦人。   电话那头却没有人说话,只有“呼呼”的声音,仿佛风在吹动。我开口:“你好,请问是哪位?”   那头还是一片安静。   我觉得很奇怪,我望了季天明一眼,他正安静地微笑。   电话里还是一片沉静,有风拂过我身上,我忽然感到一丝寒意,心里没由来一阵牵扯,生生地疼。   “小芷,你还好吗……”   我蓦地睁大瞳孔,泪一瞬间滚滚而下。往事汹涌袭来,我的头一阵眩晕,快要站立不稳。这个声音我忘不了——白青城,是你回来了吗,为什么你会给我打电话呢……   “小芷,对不起。”   我怔怔地握住手机,我讨厌对不起,我是那样厌恶“对不起”这句话,三个简短的字,却仿佛要了人的性命。   我终于开口,却是颤抖的,“我不要‘对不起’,我讨厌‘对不起’。”我终于还是抑制不住低低啜泣起来,季天明走过来扶我,我却甩开了他。我望见他眼中闪现的痛楚,可是我的心却比他更痛。   白青城在电话那头笑了,他轻轻地一声笑带过,他说:“你还是没有忘记我,对不对?你还是记得我的。也不枉我也忘记不了你。”   我不明白,当初是他说分手的,为什么现在还说忘记不了我。可是,我心里居然神圣地相信这一句忘不了。即使我未曾亲眼见过他,心里却仍是信任着他。   “你愿意听我解释吗,或者,是听我的故事。”   我没有开口,却是默默地等待着。   “我从未和你说过我的家庭,我的童年。我原本生活得很幸福,我的家庭富足充实,我的父亲是市级官员,母亲是书香世家的女儿,从小他们在我眼中都很相敬如宾。我的父亲稳重干练,我的母亲温婉贤惠,六岁以前,我一直是快乐的。可是突然有一天,母亲会偷偷地躲在房间哭,我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父亲和母亲会关在房门里吵,我开始害怕,再不敢和他们撒娇。一次,房间里不断响起东西破碎的声音,我扒着门缝瞅见母亲倒在血泊中。我大哭起来,可是父亲开门出来捂着我,不让我哭,我永远记得那时父亲面目狰狞、青筋暴起的样子。”   我的心是疼的,我还是会为他难过,他从未和我说过他的家庭和童年,他只说过他只有母亲一个亲人,我却不知道,他还有这么残酷的一段过往。   “母亲被父亲送到了医院,十几天才醒过来。那时我不敢再见父亲,有同事来看母亲,父亲会有礼地去接待,可是人后,却从来都是冷峻可怕的样子。母亲醒过来后将自己关在房门好几天,父亲开门进去,然后又出来了,我悄悄地进去看母亲,她无助地哭泣着。之后父亲从房子里搬走,他们离婚了。有一天母亲打扮地很好看地带着我出了门,我们在一栋别墅里见到了父亲,还有一个很漂亮的阿姨。父亲和阿姨正要出门,母亲拼死拦着不让他们离开。他们甩开母亲上了车,眼看车就要开走了,母亲甩开了我猛地冲到车前。”   “我从未见过温婉的母亲那样毅然决绝的脸,她不顾生命地去拦车,父亲急忙掉转了方向,直直冲到墙上。我的父亲就那样死了,母亲也疯了,她变得谁也不认识,没有亲戚愿意支助我们。那时候,我九岁,我也变得沉默寡言。我的老师帮助我们把房子卖了,我和母亲住进了小平房里,我开始长大,不敢再玩从前爱玩的玩具,不敢和同龄的孩子走在一起,我学习更刻苦,我将所有的钱都给母亲治疗,母亲终于认得我了,她知道我是她的儿子,她说她丈夫因公殉职,是个很好的官员,可是常常,母亲总是会犯病。她会将我当做父亲,她会使出全力打我,我从来不会还手,我总默默地忍受,我是多期望我的母亲能好起来,能做回那个温婉娴淑的妈妈。”   他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我却哭出了声音。我为他心疼,从未有过的心疼。为什么那时候他不和我说,不让我知道他的痛苦。他的成熟懂事,原来是他这样换来的。   “第一次我攥着火车票,想到就可以去看你,是我十八年来最快乐的事。可是被我母亲发现,她也因此犯了病,她开始发疯,将我当成父亲,狠狠地打我。小芷,我不能抛下我母亲,我想只要等她的病稳定了,我还是可以来看你的。你知道吗,你高考的那个夏天我已经买好了机票,我努力赚够了钱,我要带你去看故宫,去长城,我要和你一起吃你爱吃的东西……我回家去看我母亲,我想她已经很久没有犯过病,我应该可以带你过来了。我给你买了一条白色的裙子,因为你说过你喜欢白色,我拿着裙子发呆,想象着你穿上它的样子。可是你知道吗,那是我最绝望的时刻,母亲从我身后伸出手一把将它撕得粉碎,小芷你知道吗,我真的好绝望,母亲跑了,整整四天我找不到她。那时我就知道,我和你再也没有希望。等我终于找到母亲……”   我知道我知道,我已经泣不成声,我透过蒙眬的泪水看见季天明紧握的拳头,他却不敢来碰我,不敢再给我擦泪。   我知道,就是因为这样白青城才和我分手,才离开我。   “我从来没有想过你是爱上了别人才离开我,我也从来没有想过你会是别人口中的骗子,我也没有想过你是将我当作游戏。可是我却不懂你是为什么会走。”我颤抖地声音掩不住那份撕心裂肺,“我一直在猜,可是我不敢在猜。你知道吗,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我梦见你走了,我跑着去追,追着追着,我就走到了一片望不到底的黑暗里。你知道吗,我是多害怕这个梦,可是你已经走了,我再也追不回来了。”我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季天明过来搂住我,我伏在他肩上哭泣,我将眼泪和口水都抹在他肩上,我脑中只有忙碌的高中生活,只有和白青城的过往。   谁都不会想到,我会爱一个未曾见过面的人爱得那样深,我会因为一个未曾见过面的人伤得那样久。   “不要哭,不要哭了小芷……”我听见手机里那道声音带着锥心蚀骨的疼,我也听见季天明沉重的呼吸声。   有一种爱,无关发肤,却是灵魂。      ☆、012   季天明狠狠搂着我,仿佛要将我揉进他身体里,不再让我接受伤害。   电话那头,白青城说:“小芷,我没有忘记过你,你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吗?”   我的心里仿佛被电击中,我感到季天明的身躯也一阵颤抖,将我抱得更紧。   “小芷,你愿意吗?”   我猛地推开季天明,季天明哀伤地望着我。我知道他是听见了这句话的,我从未见过他哀伤痛苦的表情。我怔怔看着他,明明刚才——我就要触到了快乐。   电话那头,白青城静静等待着,我不敢说话,我不敢说话。有萤火虫飞到我身前,月色的光闪闪现现,我望着季天明,泪簌簌流下来,我挂了电话,猛地胡乱往前跑。   季天明从身后追上来,我不敢停下,我跑得更快,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挂了电话,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跑,我不知道我要跑到哪里去。我只是跑,不敢停下。   可是季天明还是追上了我,他拉住我的手腕,一把将我扯到怀里。我拼命挣扎着,捶打着他,他却紧紧抱着我不放手。   我用尽全力踩他的脚,他吃痛地哼了一声,却还是没有放开手。我突然好累,不再挣扎,他的吻毫无预兆盖下来,我一张唇,他的舌伺机进入,我的心砰砰地跳着,脑袋里嗡嗡作响。他柔柔地吻着我,我呆呆地僵立。又流下泪来,伸手猛地推开他。   他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杨芷,不管你有什么过去,我不许你爱别的人,你只许答应我。刚刚我的话还没说完,杨芷,我要做你男朋友。”他那样霸道地脱口而出,目光里却是紧张和痛楚,他定定望着我,等着我的回答。   我不敢再看他,我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心到底是怎么样的。我猛地撒腿就跑,他不再追过来,可是我知道,我知道他此刻是痛苦的,我知道,我好像错过了他……   我冲回寝室里,“砰”地关上门,没有开灯,我在黑暗的世界里一下翻到了床上,扯过被子钻进被窝,躲在被子里,似乎就可以将自己与世隔绝。   白青城离开,我是那样痛苦,可是现在他说他要回来,我却没有想象中高兴。我没有忘记他,可是我已经不再爱他了,他是我初恋的美好,一直住在我心里,可是如果再接受他,我还会再像从前那样爱他么?   手机铃声划破了这安静的夜幕,我痉挛似的蜷缩着,不敢再去接电话。可是那铃声不停歇地叫着,如暗夜里的鬼魅哀嚎。我猛地坐起身,拿过手机,却看见是夏远打来的。紧绷的身体才顷刻放松开来。   “小芷,你怎么了,打了这么多都不接,是不是晚会太吵听不见?”   夏远关心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我再一次哭出来:“夏远……”   他怔住,问我:“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哭了好久才含含糊糊地说:“季天明喜欢我,可是我不能接受他。”   他沉默了一下,还是安慰着问我:“为什么不能接受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能接受他,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开口会是说季天明,而不是白青城。   我说:“我的初恋找我复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好难受啊,夏远,我好难受……”   我将所有委屈都说给他听,我只想吐露我的难受,如果我不说,我会疯掉了。   夏远紧张地说:“不要哭,不要难受了,你有什么心事说给我,不要闷在心里。”   我心里的话终于汹涌而出:“从前我们那么相爱,他为什么那样就走了,不说缘由,我也不敢去问,我痛苦了那么久,好容易到了现在,以为可以找到幸福,却还是和幸福擦肩而过。现在他说了离开的原因,我为他心疼为他难过,可是为什么我不能再接受他了呢……”我语无伦次,只觉得心里好压抑好压抑。   夏远的声音是沉重的,他是在替我难受吗?“小芷,你已经说了,你有现在的幸福,你为他没有给你缘由就离开而一直耿耿难忘,小芷,你只是在乎一个离开的原因,现在你知道了,为什么不放开自己呢?”   我怔住了,我只是在乎一个离开的原因,白青城没有原因就离开,我一直难忘至今,就算我接受了季天明,我也会难忘他为什么离开。而现在我知道了原因,却不放开自己,为什么?因为我真的还爱白青城,还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爱白青城了吗,我曾经爱了他两个春秋,现在我真的不爱他了吗?   我的头好痛,心里乱纷纷,身上仿佛有千只蚂蚁在咬。   夏远在电话里喊:“小芷,小芷,你说话……”   我朦朦胧胧睡过去,脑袋昏沉沉地,我梦见自己和白青城手牵手走在清风明月里,季天明突然冲出来拉起我另一只手就跑,我挣扎着,白青城也来拉我,我感觉手臂快要被他们扯断,我哭起来,白青城也哭起来,季天明却是淡淡地望着我们,趁白青城不注意抱起我就跑。他抱着我跑到云层里,他说那里没有悲伤,我傻傻地笑,却一下子狠狠往下跌落。   我猛地睁开眼,想要立起身,却发觉身上没有一丝力气。   “你终于醒了!’林阳尖叫一声,我震得一抖,才看见四周都是白色的装饰,是医院的布置。   陶陶也激动地奔过来,一张有些婴儿肥的脸放大在我眼前。“你都睡了两天两夜了,可吓死我们了!”   我睡了两天两夜?我彻底蒙了。   “我的天!我们那晚上回来以为你睡着了,没想到你是病着呢,第二天才发现不对劲,你高烧烧得滚烫!我们冲下楼找宿管阿姨,幸好季天明那时就在楼下,他背了你过来打点滴,跑得飞快!我的天,39度3!你真要人命啊!”陶陶一直感慨,林阳将她挤在床边,垫高我的枕头叫我吃饭。   季天明在楼下?他一大早就在楼下,还是他一宿没睡在楼下等我……   我没想自己居然会发高烧,还居然烧到昏迷两天两夜不醒。我也太佩服我自己了,我胃里难受得紧,却吃不下任何东西。   林阳端过一碗玉米肉末粥喂我,虽然平时我很爱吃它,现在却是没有一点胃口。林阳担心地说:“还是得吃些啊。”   陶陶也说:“是啊是啊,还是得吃些,这可是夏教官特意奔过来买的。”   我瞪大了眼睛,夏远过来了?   林阳说:“是啊,他打你电话是我们接的,一听你高烧就过来了。”   我有些讪讪地问:“那他现在人呢?”   “去酒店补瞌睡了,他和季天明守了你两个晚上。”   我心里一阵感动,却又有些难过和愧疚。   我回想起那些让我难受的事情,季天明在晚会上吻了我,带我看萤火虫,然后……然后。我不敢再去回想,我心里都明白。我垂下头,又往四处看了看,“美丽不在吗?”   林阳叹了口气说:“自打那天晚会后就没见着她,我们打给她电话也没有接,想来也不知道你病着呢。”   陶陶有些欲言又止:“杨芷,你和季天明……”   我微微一怔,又浅浅笑笑:“我们不是那样子吗。”   “那你做梦还叫他名字!”   我对自己彻底无语,我居然在梦里叫他的名字?我低下头,心里又难受起来。   陶陶又说:“你叫着白青城和季天明,我猜这个白青城是你高中那个那个吧。可是我就奇怪了,你居然会叫季天明。你不知道当时可把他吓着了,他本来守着你都睡着了的,你一叫他立马醒了。”   我怔了怔,心里散着暖意,却更加难受起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季天明,要是我还没有醒过来就好了!   林阳也笑起来,问我:“快说,你是不是和季天明开始进一步发展啦?”   我浮起一抹苦笑,又躺下闭上了眼睛。   林阳讪讪地说:“看来确实是出了些事情,不过你不说我们就不问了。”   我不敢睁开眼,我觉得自己好没有勇气,不敢面对季天明,还不敢面对林阳的问话,我这样闭上眼睛,能躲过什么。   我听见陶陶惊喜地说:“夏教官你来啦,杨芷她醒了哦。”   我心里震了一下,然后听见飞快的脚步声。即使我不敢面对季天明,夏远为我大老远跑过来,我总是不能避开他的。   我一睁眼,朝他微笑。“你怎么这么远还过来,你不用这样过来的。”我知道他们请假特别严格,我有些感动,却又愧疚。   他还带着一丝倦容,却是笑得很开心。“你醒了就好,吃了东西没?”   陶陶说:“她说吃不下呢,这怎么行。”   夏远端起那碗粥,拿起勺子就要喂我,我过意不去,吃些就吃些,不过还是我自己来,我抬起手却忘了手上还插着针管。   夏远一紧张:“别动,我来。”   我还没这么被男生喂过,他一举一动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我既感动又尴尬,陶陶和林阳在一旁做着怪表情,暧昧地笑。   我吃了几口,胃里确实不再那么难受,不过吃了半碗就实在吃不下去。   夏远无奈叹息一声,又说:“总比不吃好。你要好好注意身体,养好身体,遇到难过的事情可以和我说。有些事情,你也可以放下,像我们那次在大海时,我就说过,你是属于快乐的,不要因为过去的人和事把自己变得不快乐。我要走了。”   我惊讶,又有些不舍:“这么快。”   他一笑:“我都已经请了两天假了,今天必须得赶回去。对不起,不能陪你了。”   我心里一阵感动,他请假很不容易,能为了我耽误两天的假期,我真的很过意不去。   夏远又对我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不要再错过眼前的人。”   他已经转身往门口走去,林阳起身去送他,我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却觉得他透着那样一股浓浓的孤单。   为了白青城,我已经错过了他,现在,我好像错过了季天明。我缓缓垂下头去,陶陶说:“杨芷啊杨芷,不就是为了那个初恋么,就算他再好,好到天上有地上没有,你也是入不了天的啊。”   我被陶陶这个比喻逗得笑了起来,我心里没有忘记白青城,可为什么我没有答应他再给他一次机会,因为他毕竟伤害过我,有意无意,我也是因他而受的伤。我没有恨过他,没有忘记过他,却不能再去爱他了。   我一时怔怔,动也未动,世界总是这样无奈吗,错过的东西就注定不会再回来吗,就算回来了,也已经不是当初熟悉的样子……有时我总无意地沉寂在自己的思绪里,头脑里自己都不知道想些什么,季天明总是冷脸叫醒我,然后奚落我,可是我却从不介意他的冷淡,因为我总觉得他对我是外冷心不冷的。可是现在,我又该怎样面对他……   “陶陶,你帮我手机拿出来,在通话记录里找一个159的北京的号码。”   “找到了,要拨过去么?”   我望着远远的方向,想起那些快乐与心疼的时光,微微一笑:“你发一条信息,你说……‘谢谢你给过我的美好,连错过也是美好,让过去变作清风与明月吧’。”   我静静淌下了泪,蒙眬里望见季天明在门口痴痴地站着,我揉了揉眼睛,清明的视界里却没有他的身影。   我躺下,心上一阵牵扯,是那样疼……      ☆、013   我医院里躺了三天,没想到这次的高烧会这样严重。陶陶和林阳一直在照顾我,胖子和方二仲也每天都来看我,在病房里和她们俩打闹。我们也不知道美丽去了哪里,电话总是不接,也不见她回寝室。   这三天里我都没有看见过季天明,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我也没有勇气给他打电话。我这一场烧烧掉了我所有的生活费,又不敢与家里说,怕爸妈担心,接下来的日子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度过。   陶陶和林阳在病房里忙碌,胖子办好了手续,我终于可以出院了。不过我身体还是有些虚弱,虽然自己走得路,却走一会儿都累得要命。   胖子抖动着一身的肥肉对我说:“来来来,哥背你。”   我望着陶陶一笑,也只能这样了。   “还是我来吧。”门外突然传来声音,我有一阵的眩晕,不敢去看。   季天明还是来了,他径直走进来,在我身前蹲下身。   我望着那并不宽大却足够安稳的肩膀呆坐着不动,他已经开口,语气里有淡淡的恼,“你上不上来。”   我明明是难过的,却笑了起来,乖乖趴在他背上。他一路背着我,我们没有打伞,虽然有太阳晒着,可是我不觉得热。而且已经快十月,天气开始变凉。我虽不觉得晒,可他还是一路尽拣树荫的路走。   走到了荷花池,我望着满池的荷花有些发呆,想起他那晚上的话,我脸颊有些发烫,可我想起了白青城,眼神渐渐黯下去。   他仿佛知道我的心事一般,他背着我往上一攒,我有一点吓到。我闷闷不说话,他也闷闷不说话。   已经快走到寝室,他开始走得很慢很慢,我知道他是舍不得的。我垂下头,我的脸已经快要埋到他头发里。他的头发有淡淡的清香,我也有不舍,那份不舍越来越浓,终于到宿舍楼下,他执意要背我上去,我却执意要自己上去。   他轻轻将我放下来,却是寒了一脸。我有些不敢看他,自己歪歪倒倒地走进寝室。   他也不再追上来,我往前走着,虽然我每走一步就感觉快要倒下去了一样,可我还是努力挺直了脊梁。我就这样走着,脸颊凉飕飕的,我眨了眨眼,原来我流泪了啊。可我不敢伸手去擦,如果他看见,那会又惹了他笑话。我才不要他笑话。   我喘着气终于爬上了四楼,可是走到寝室门口我又恼了。我的钥匙和手机都在陶陶她们那里,估计她们是想给我和季天明单独的时间,所以并没有跟上来。   如果我下楼去宿管阿姨那里拿钥匙,那他还在楼下怎么办?更何况现在我累极了,实在爬不了楼了。   我无力地倚着门坐下去,门突然往里面敞开,我毫无防备一下往后倒去,看见美丽的脸庞倒着出现在我眼前。我累极了,径直躺在了地上。   美丽一惊,忙来扶我:“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憔悴啊?”   我虚弱笑了笑,美丽将我扶到椅子上坐着。我说:“你前几天去哪了,我们都好担心你。”   美丽仍是淡淡地不说她的事,却还是关心地问我:“你到底怎么了,生病了?”   “嗯,躺了五天,发了些烧,把生活费烧掉了。”   美丽扑哧笑出来:“这么虚弱还惦记着钱!”她又有些为难,却是笑了笑:“我还有,不过只剩五百了,我养你。”   我有些惊讶,美丽一个月的生活费是多少我不清楚,可是我知道她不会这么快就把钱花得只剩五百。我本想开口问她,想起她这阵子的冷淡我又打退了心思。我笑:“那好,以后我天天跟着你。”我这样玩笑说,她这几天都不在寝室里,我怎么能天天跟着她。   美丽却紧张又为难地看着我,我心里开始有些疑惑,不知道美丽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我说:“你和陆奕还好吧。”   美丽怔了怔,微微一笑:“还好。”   “嗯,那就好。他要是不好我去打他。”   美丽被我逗笑了,“就你这身子还想去打人,路都走不稳。”   我想美丽终于是肯和我们说话了,就算我们四个人之间会有小吵小闹,可是毕竟天天亲密相处,怎么会有介隙呢。   我也很高兴,暂时甩却了那些不愉快。陶陶和林阳也回了寝室,看见美丽微微吃了一惊,见美丽笑着和我说话,也很高兴地问美丽:“这几天去哪了?电话也不接,搞得我们担心了杨芷还得担心你。”   美丽一笑:“手机拿去修了,有些问题。我没事,就是玩得太疯。”   我更奇怪了,美丽已经换了N个手机,她总是走在流行最前沿的,商场上一出了新款手机,她都是最先去换,怎么可能会因为手机坏了拿去修?我的疑惑更重,不过想来或许是她不喜欢我们打扰她和陆奕才这么说吧。   晚上躺在床上时,我们四个开起了卧谈会。   陶陶老问我和季天明是怎么回事,美丽一听季天明,忙问:“是不是他向你表白了?”   虽然那晚上他的话没有说完,可他的深情早印在我脑海里。我轻轻嗯了一声,美丽她们三个都惊叹不已。   林阳问我:“那你没答应?”   她们应该也看出来我没有答应。我浅浅又应了一声,她们追问我:“为什么不答应呢,你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关系也这么好,做什么都好默契。季大帅人也不错,人品一流,没见他拈花惹草过,杨芷你疯了吧,这么好一个人摆着都不要。”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她们,索性不再说话,她们知道我病着,也不再追问了。却是一个劲问美丽最近怎么样。   我为我们寝室又回复到以往那样的感情而高兴,可是翻来覆去却睡不着。她们渐渐不再说话,已经睡着了。我听着微微的呼吸声,长长地叹息。   早上起来美丽确实给了我三百块钱,放在我桌上,人却已经不见。我想她自己都没有钱花了,还把大半都给我。我心里是感动的,而我确实很容易被感动,只要那个人对我好,我就会感动,会记得,会加倍对他好。所以白青城才会在我心里住了那么久,所以我会有愧于夏远,所以我会不敢面对季天明……   我取了一百,将剩下的两百放在美丽抽屉里。我想美丽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可她不愿意说,我们就再等等吧。   ……   我去图书馆做了义工,每天中饭和晚饭是免了,不过没有课时都得去图书馆整理书籍。虽然累些,我也乐得不会闲下来,因为闲下来,大脑里会想许多东西。   夏远这几天都会打电话来问我身体恢复得怎样,我在心里已经把他当哥哥看待。   我装了好多书在车上,将它们都推到图书馆里,按分类一一摆在书架上。我一面流着汗一面整理,手中抓到一本《微表情心理学》,我呆呆地望着封面发呆,想起那天和季天明对坐着看书的场景。   我说男生不都应该看那些科幻么,他问我在我心里他和他们是一样吗,现在我明白了,他那么早就已经喜欢上我,而我却一直不曾懂得。他气恼我将林朵儿塞给他,他几次因为林朵儿和我生气,原来我是这样笨的一个人,原来我错过了他这么久。   我的泪啪嗒地掉在书上,一只修长的手拿过我手中的书。我抬头看他,他正微微笑着,目光里却是心疼。   我最近为什么这么爱哭,都快赶上林黛玉了,我都控制不住自己,心里暗骂自己可不可以不要这样。   我一把擦干眼泪,抢过他手上的书,按着分类排在书架上,不看他,也不和他说话。他蹲下身来帮我,我不要他帮忙,他拿什么我就抢什么。他一把抱起几本书,我起身就去抢,我抢不过他,身子一下往后跌过去,撞到一排书架,最上面几层的书直直落下来,砸到我的头上,那样疼。   他猛地扔开手上的书来拉我,一把将我拉进怀中,“没事吧没事吧?”他恼了,“抢什么抢,你怎么抢得过我!”   是,我是抢不过他。我又掉下泪来,他却慌了,不停揉着我被撞的地方。   我没骨气地靠在他怀里哭,哭得累了我一把推开他,他也撞上了书架,几本书砸下来,他慌张伸出双手去接,我见他这样狼狈踉跄,一时笑了起来。   我将落下来的书捡起来,拿了板凳准备踩着往上放。他却走过来拿起我手上的书,很轻易就放进那最高几层的书架里。   我不再笑了,静静地转身去整理那些书。   他也蹲下帮我整理,却不再开口说话。   我们之间恍惚有了一道隔阂,是我自己划了一条线,将他往外隔开——我心里疼,可他也是疼的。   回寝室时我突然在上衣口袋里翻到五百块钱。我怔怔地坐着,不觉笑起来,却又想哭。我给季天明打了电话。然后出了寝室站在男寝楼下等他,他穿得很是随意,看来是怕我等得着急,不过即便是随意简单穿着,也丝毫不会减少他清朗的帅气。   我抓起他的手就将那五百块钱放在他手心里。我飞快转身,飞快地跑。他没有追来。   我给妈妈打了电话,说我高烧把生活费花光了。   妈妈在电话那头着急问我:“现在还严重吗?你怎么不小心些,没钱了给我和你爸说啊,这么大个人了,不知道照顾自己,要不要我们坐火车来看你?”   我听着听着就掉下泪来,我想回家,也想爸妈。我隐下情绪,稳住声音说:“没事了,只是怕你们担心没有告诉你们,我确实没钱花啦,不然才不说了让你们担心呢。”   “傻子。”妈妈轻叹地责备我。   我是傻子,放着幸福不敢去要,硬生生地拒绝,硬生生地伤人!   我去图书馆搬书总是会遇见季天明,每次他上来帮我,我不再赶他走,却从不和他说话。他也没有再开过口,只静静帮我搬着书。   妈妈给我打了生活费,我可以不用再在图书馆里这样辛苦的。可是我不想离开,如果我不在这里,那我会再没有机会没有勇气遇见他,接近他。   他伸手过来拿书,我也伸手正准备拿那本,两只手碰在一起,我们都怔怔不动。我先抽出了手,他拿着那本书,若无其事地继续整理。   管理员总是笑话我,说学校请了我真是大便宜,请一个还送一个。   我浅浅一笑,管理员是个年轻的姐姐,我叫她杨姐,她说:“你男朋友可真好,长得这么帅气,我好像在哪看见过他,很面熟。”   我说:“他是学生会的,经常在学校里组织活动,所以应该面熟吧。”   “是的是的,我说呢,我最近几天常常看见他,他是忙着那个篮球比赛吧,又看见他好像在给团学联策划大学城文化活动,这么忙了还每天过来帮你。杨芷你真幸福。”   我淡淡一笑,将车子摆放好,说:“杨姐,我先走啦。”   杨姐笑笑说:“去吧去吧,忙一天了,该和他去约约会好好夸夸他。”   我并没有向杨姐解释什么,是因为我心底里是希望我和他就是男女朋友的吗?为什么我这样奢望,这样喜欢,却不敢接受他……   我还是每天都会去图书馆帮忙整理,今天去得早些,我整理完找了一本书,还是《国际金融学》,我坐着看起书来。   忽然听到杨姐在说:“又来帮女朋友啦。”我抬头朝门口望去,季天明正和杨姐微笑着打招呼,从我这里正可以看见他的侧脸,他的侧脸如雕刻一般精致,他微微笑着,是那样好看。   我赶紧埋头看我的书。   他也拿着一本书坐到我对面,我们各自看着各自的书,并没有开口说话。   下午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两个影子交叠在一起,我望着我们的影子出神,他已经握住我的手,温暖的大手覆在我手上。我抬起头看他,他正看着我,眸子里的认真直直撞进我心中。我一下抽出手,起身离开。   我走到书架旁,仍是将一颗蓝色的心放在刚刚看过的书页里。这蓝色,是白青城的最爱,这心的形状,是我最喜欢的。我喜欢将他钟爱的蓝色折成我钟爱的心放在书页里,当作书签来用。这已经是我的习惯,即使白青城已经离开,我已经习惯了这样。   我将书放进书架,是不是白青城在我心中仍是有位置的,所以我才不敢接受季天明……   是不是我还没有习惯去接受下一个人,那改掉这份习惯还要多久……   我侧过脸,季天明正站在我身旁,他将手中的书放进书架,“对不起,我今天要忙。”   我起身去整理书籍,又开始推来车子忙碌起来。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地帮我,我缓缓回头去望,他挺拔的背影正一点点离开我的视线。我低头静静地整理着那些安静躺着的书,翻出那本《微表情心理学》,扉页里,一行黑色的钢笔字映入我眼中。我的泪涌出来,落在那些黑色的字上。   你微笑的眼睛,是最美的月亮。      ☆、014   我接到了妈妈打来的电话,她在电话里问我:“最近身体好些没,今天吃了什么好东西?去买个蛋糕,该花钱的就花,不要委屈了自己。”   我有些疑惑:“买蛋糕?”   妈妈责备一声,是笑着说:“你连自己生日都忘记了,我和你爸都记得清楚呢。”   哦,天!我的生日,十九岁的生日,我居然忘记了!   我开始有些高兴起来,一个人去了北街,想去订个蛋糕,还没有踏进蛋糕店,季天明正从里面走出来,他看见我怔了一下,然后笑着朝我走来。我呆在原地不动,他的手上提着一个蛋糕,精致的包装,绕着紫色的蝴蝶结。他走到我身边,自然地牵起我的手,我的心里一阵平和,任他牵着,随着他走。   天空开始变成墨色,月亮和星星点缀其间。夜晚了,道路两旁昏黄的路灯柔柔照在我们身上。   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我就这样跟着他走,任他带我去哪里都可以——我心里是这样想着,这一路,走不完多好。   他带我去了我从没去过的小山上,我望着四周,只有点点的杂草,没有人迹。低低的虫鸣在四周响起,不规律的声音,听在耳中却那样的宁静。   我终于听见他开口说话了。   “闭上眼睛。”   我瞪着他,努力将眼睛瞪得老大老大。   他无奈一笑:“闭上。”   我收起那一点恶作剧的调皮,闭上了眼睛。我居然会对他调皮,是因为他对我笑了吗,还是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心情本来就是不错的?   他声音里全是笑意,有一丝期待。“好了。”   我缓缓睁开眼,红色的蜡烛排成爱心的形状,一点一点闪耀着暖人的光,而我和他正站在里面。   我痴痴地望着他,他微笑着站在我面前,手心里攥着一个好看的瓶子。   “打开它。”   我像着了魔地,他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不费力气轻轻一拧,瓶口闪着光,点点的荧光从瓶子里钻出来,飞到空中,飞到我眼前,飞到我和他之间。   我望着他,微微笑了。   这么多的萤火虫,都是他找来的?那天晚上我去捉萤火虫,他拉过我不许。现在这么多萤火虫,他是去哪捉到的,怎么捉到的?   他说:“生日快乐,小芷。”   我扬起嘴角微微一笑,伸手去抓萤火虫。微渺的弱小躺在我掌心,那样微小的生命,却散着美得惊人的光。   我说:“它们很漂亮,是吗?”   “当然,很漂亮。”   “那你是怎么捉到它们的?”   “漂亮的喜欢英俊的,我这么英俊好看,它们自然跟过来了,我自然要收了它们。”   我扑哧笑出来,抬眼望他,他也笑得很开心。   他开始唱起了生日歌,他的声音本来就很好听,歌声里带了感情,动人而磁性。   我静静听着,眼睛有些湿润。他一脸宁和的微笑,这么久以来,我的心第一次感觉如此安宁。   他牵着我的手,我们在烛光围成的心里并肩坐着,谁也没有说话,我能感觉到他心里的那一份祥和,我想他也能感受到我心底的彷徨与快乐。   月亮升在我们头顶,时间过得那样快,萤火虫都已经渐渐飞远,只有零星的几点在不远的地方一闪一闪。   我坐了许久,身上有些凉意,季天明像是感觉到了我的冷,伸出手臂自然地搂住了我。我望着那些远去的萤火虫,它们是不是也觉得冷,所以才飞走了。我轻轻一声,“天明,对不起。”   我是那样厌恶“对不起”这三个字,简简单单,却要了人的命,而现在,我却将这三个我厌恶的字加诸在他身上,我的心像从高空坠落下来,重重的感觉,却又空空似野。   我听见了他的心跳,跳得那样快,仿佛要从胸膛破出来。我闭上眼睛,泪滑进了嘴里,涩涩的滋味。   我是爱他的,可是什么时候,我才能放下对白青城的习惯……   什么时候,我才能不那么彷徨……   他送我回了寝室,蛋糕还没有切,我提着他订的蛋糕进了宿舍,在一楼的拐角,我回头朝门口望去,他还静静立在昏黄的灯光下。   是否每回他都是这样,送我回了寝室还要在楼下站这么久?可惜从前我从未这样回头看过。如果我早一些回过头,是否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将蛋糕提回寝室,幸好美丽她们三个都在。   我将那些情绪都一一掩下,绽着灿烂的笑说:“亲们,祝我生日快乐吧!”   陶陶尖叫起来:“你今天生日?你怎么不早说,我们都忘记了。”   “没关系,陪我吃蛋糕就好。”   我们四个很高兴地拆了蛋糕,摘下包装时我愣住了,蛋糕上用水果拼凑着一个大大的笑脸,那“生日快乐”的字迹我也认得,他竟亲手做了蛋糕给我。   美丽笑起来:“这是季天明亲手做的?太感动啦!”   我浅浅一笑,林阳说:“赶紧许愿吧,看你这几天不开心的,赶紧许愿把霉气都撵走。”   她们开始插.上蜡烛,林阳说:“唉,都老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美丽也叹息着:“是啊,时间都改变了好多人和事。”   陶陶是将什么都开得很开的,她说:“都感慨些什么,难得杨芷今天高兴,你们赶紧点上。”   她们三个又是一阵忙活,我不觉一笑,对着闪闪的烛光,想起和他站在心形的烛光里,我闭上了眼睛:   但愿一切都好。   一会儿夏远也打来了电话,他也记着我的生日,我和他聊了几句,他不得不挂掉电话去休息,他们学校连睡觉都管得这么严。   我们四个女生围坐在一起聊天,说着去年才来学校的种种,说着这一年发生的种种,都有些感慨。我见美丽不时有些沉默,不像以往那样常常和我们搭话,我正要问她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事情,手机又来了新短信。   我低头看着号码怔住,打开信息,白青城说:小芷,只要你愿意,三个小时后我就赶过来。   我心里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地疼,我没有回信息,就像从前他走时一样,我不敢问为什么,现在,我也不敢回任何话。我怕伤害他,也怕伤害季天明,更怕我自己伤得更深。   ……   我从三教上完课,回寝室时在路上碰见了安鹏飞。他叫住我,问我:“美丽最近还好吗?”   我说:“不怎么爱说话,也不知道怎么了。”   安鹏飞担心地说:“我昨天在北街看见她,她一个在烧烤店里边吃边哭,我上前她也不让。你们一个寝室的,你可得帮我好好安慰她。”   美丽一个人哭?我有些迷糊,我这几天忙着去图书馆帮忙,确实忘记了美丽。“没事,我回去留意一下,会问问她。”   安鹏飞稍微放下了心:“那好,你还没有我的号码吧,你记下,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我往寝室走去,这几天美丽确实有些不同于往常,我也没有留心,难免有些自责。   回到寝室,却不见美丽,拨通她的电话,她也没有接听。我心里那份担心更重,我叫上陶陶和林阳,三个人一起去寻美丽。   在校园里和北街都转遍,我们还是没有找到美丽。   林阳倚在一棵树干上,喘着气说:“不行了,我的脚好痛,这高跟鞋太磨脚了。”   我无奈看她一眼,因为方二仲人挺高,所以林阳常常都是穿高跟鞋。   陶陶低头帮林阳看了一眼,说:“都磨破皮了。”   我说:“那你俩在这等我,我去附近药店给你买创可贴。”   林阳说:“药店太远了,你去对面那个诊所买吧。”   我过了马路,对面是个小诊所,专治一些感冒的小病,常常是一些大学生来这里看病。   我在窗口买好了创可贴,正转身就望见美丽站在我面前,我愣了下,马上笑起来:“美丽你怎么在这里?”   美丽见着是我,却立马往里跑,我惊讶极了,马上跟过去。   小诊所里跑了几回就再没有路了,美丽站在走廊尽头,我走过去扶着她的肩,她脸颊布满了泪痕,我心里一惊,忙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美丽终于伏在我肩上哭起来,我拍着她背,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美丽将手中一张单子给我看,我接过,怔怔地不能言语,单子上清晰的字也瞬间证实了我刚刚的预感。   美丽哭泣着说:“我心里是知道的,从回到陆奕身边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是不会幸福了。我总感觉心里有什么在变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他每天都去酒吧喝酒,我都会陪着他,可是渐渐地我好累好累,他不时醉了会叫那个女生的名字,我听在心里如刀子割一样……可是我太傻,我还是放不下。我一个人哭时总是遇见安鹏飞,他一直安慰我,要是当初我答应和他在一起,我也不会这样。”   我为她心疼,再回首的爱情,真的不再如初了。安鹏飞,美丽啊美丽,你没有错过安鹏飞,他还是那样关心你。   我柔柔地说:“不要想太多,你来这里不好的,我们去大医院,好不好?”   美丽说:“我已经没钱了,陆奕前几天很需要钱,我几张卡都刷爆了。又不敢和我爸爸说,他肯定会打死我的。杨芷,对不起,那天我也没有钱,所以才给你三百块的,我想你肯定不够用,可是你居然还退给我两百。你知道吗,前段时间和你们这样,我心里一直很内疚。我不敢面对自己的错误,可是我也不敢和你们说,我怕你们会骂我。”   “当然会骂你!”陶陶和林阳也冲了进来,大概是看我这么久没出去才寻过来的,林阳说,“当初就说了你是飞蛾扑火,现在被烧死了,魂才回过来!”   陶陶和林阳走上前,也抱住了美丽,我们四个抱在一块,美丽一个劲地哭。“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   我想美丽终于是看清了自己的心,可是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做手术。   我们安抚了美丽,准备第二天去市中心的医院。   我去图书馆辞了职,向杨姐道了别,杨姐说:“你男朋友今天在这等了你好一会儿呢,你怎么没来?”   我微笑着说我有事情,离开了图书馆。   第二天,我们起得很早,凑足了钱准备打车去医院。在南门碰见了安鹏飞,美丽有些闪躲。安鹏飞问:“你们这是要去哪?一个个一脸萧杀的表情。”   美丽淡淡一句:“去杀人。”然后往前走去。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安鹏飞,毕竟这是美丽的私事。可是安鹏飞这么关心美丽,又向我打听过美丽。我心里犹豫得很,却见美丽蹲在地上忍不住地干呕。   安鹏飞瞬间怔住,短短一瞬间,手已经握成了拳头,却快步奔过去给美丽递纸巾,轻轻拍着美丽的背。   美丽好容易稳住情绪,起身走得远远的。安鹏飞追上去,美丽已经流下了眼泪。   我们三个互望一眼,无奈地一声长叹。安鹏飞回首看了我们一眼,又看着美丽,他嘴唇翕动,却终没有说出话来。   美丽甩开安鹏飞:“让开,我要去做人.流手术。”   安鹏飞后退了好几步,我们知道美丽心里是难受的,她这么直接地开口,只是为了断掉安鹏飞对她的这份感情,她是不愿再亏欠他的。   安鹏飞只怔了一下便追上去,拉住美丽的手,美丽挣扎着甩开,却怎么也挣扎不脱男生有力的强硬。   安鹏飞正掏出电话播着号码,美丽趁他打电话之际甩开了安鹏飞的手。安鹏飞收了电话一声大吼:“你给我好好站着!”   我们从没见过安鹏飞生气,虽然与他接触得并不多,可我知道他也是幽默风趣的,常和美丽耍嘴皮子,从没有见他这么凶过。   美丽也僵住,呆呆立着再不敢动,可眼泪却仍是掉。   安鹏飞大概意识到自己语气过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强忍着怒火冷冷问:“那个姓陆的呢?!”   美丽偏过头不敢看安鹏飞,“分手了。”   “谁先提出来的?”   “我。”   安鹏飞一声冷笑:“还有点出息啊。”   美丽说:“你笑话我就笑话我吧,反正是我犯贱我活该。”   安鹏飞没有再说话,把脸偏向了一边,正瞧见一辆黑色的小汽车开过来,他转身一把拉起美丽就往南门走。   我们也跟了上去,安鹏飞走到那辆小车旁,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安鹏飞对他说:“去行政楼326找黄导,说你是李美丽的家人,要带她去看病,得请半个月的假。”   男人很尊敬地将车钥匙呈给安鹏飞,然后进了南门。   安鹏飞叫我们上车,美丽站着不动,安鹏飞打开车门等美丽进去,美丽眼泪啪嗒地掉下来,坐进了车里。   安鹏飞这样关心美丽,连给我们辅导员的假都请好了。我看着美丽,美丽正闭着眼睛安静地端坐,此刻,她的样子很像一个美丽的瓷娃娃,仿佛一碰就会破碎。陶陶握着我的手,我们俩无奈对视一眼。   到了市中心的医院,医生叫美丽去做检查,美丽身体不停地颤抖,脚步也难挪动。   我正要去拉她的手,安鹏飞已经搂着美丽的肩膀走进去。我们三个坐在长椅上,听那个中年妇女的医生对着安鹏飞骂:“你们男的注意些,受苦的总是女人。还这么年轻,不注意好将来怎么办!”   美丽低头垂泪,安鹏飞一脸压抑的冷淡,听完那个女人的骂,只说了句:“给我们做最好的手术。”   医生安排了手术,美丽进去时安鹏飞紧张地朝里张望,我走到他身边,“你不介意吗?”   我想他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他嘴角牵强地笑起来:“怎么会不介意,我介意当初没有狠下心追到她,我只恨早点遇上她的人不是我。”   我的心已为美丽动容,美丽遇见安鹏飞,是美丽的幸。可是美丽会是安鹏飞的幸吗?   ☆、015   短短的时间里,一个生命就那样寂静地消逝了。   美丽扶着墙从手术室里走出来,此刻的美丽忽然之间变得那样憔悴,十九岁的年龄却不再那么热血沸腾。   安鹏飞先我们一步奔过去扶美丽,美丽默默望着他,泪就那样缓缓划下。我们三个也难过起来,我的脸颊凉凉的,我伸手擦掉眼泪,女孩子的悲伤总是用泪来倾诉,这一生,泪却是流不完的。   安鹏飞柔柔抹去美丽的泪,将美丽小心扶到休息室里。美丽就那样乖乖地靠在安鹏飞怀里,闭着眼睛静坐。   林阳爆了粗口:“老娘真想把那混蛋下面给剁了!”   安鹏飞的手握成了拳头。我们也静静坐着,不敢打扰了美丽。医生吩咐再观察一个小时就好,安鹏飞办好了一切手续,也无声坐在美丽身边。   时间很快过去,医生说没有什么不适就可以出院,只是要注意调养。安鹏飞又开车载着我们离开了医院。   “我在罗湖区有一套房子,你就在那里先养养吧。”   美丽怔了一下,说:“我回学校就好。”   安鹏飞冷笑一声:“谁来照顾你?”   美丽说:“我室友都可以照顾我,我自己也可以。”   安鹏飞恼了:“你想回去被人发现了将你开除?你还真有本事!”   安鹏飞语气虽然强了些,可我们都能听出他话语里的关心。学校虽然不禁止大学恋爱,但这种程度上一定会受到记过处罚。   安鹏飞努力平复下那份激动,语气平和地说:“就这样,我将她们送回学校就带你去。”他语气里的坚决容不得美丽说“不”。   我也觉得这样是最好的,美丽回学校我们确实不方便照顾周全,倒不如让他去安鹏飞那里,我想安鹏飞一定会照顾好美丽。可是我想美丽也希望有个人能陪陪她说话吧。   我说:“我也去吧,我请假去照顾美丽。”   安鹏飞愣了一下,偏过头对我挤眉弄眼,我也怔了下,却是好笑起来。又怕他不专心开车,忙说:“那我们去看美丽时给你们打电话好了。”   美丽安静不说话,我想她心里是感动的,可是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走出来也需要时间,就看她会怎样对待安鹏飞了。   辞了图书馆的工作,我每天变得更闲。我去借好了好多英语六级的书,准备参加十二月份的六级考试。   每天,安鹏飞都会开车来接我们去看美丽,和美丽说话。美丽见着我们是最高兴的,可安鹏飞私下里和我说,她常常一个人呆坐,一呆就是一整天;有时安鹏飞辛辛苦苦学煲汤,做好了端给她她也不喝;有时安鹏飞和她说话她也不理,非得提高语气吼她,她才淡淡回一句。   我心里暗暗地笑,我想美丽还是没有想清楚,容她自己再静下心想想吧,她会明白的。   ……   季天明打电话叫我明天去看他的比赛,我在电话里婉拒了。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这几天忙着照顾美丽,我也没有再见过他。我时常想起生日那晚上,我清楚地听见了他的心跳,那样快,那样真。   第二天我在学校论坛上看见了他们比赛的照片,原来这次是C城高校联盟的篮球比赛,他前几天的练习肯定很累人,却天天陪我去图书馆。我心里感动,又有些心疼。坐在电脑前的我赶紧点击进.入网页,想看看他得了什么名次没有,因为他每回在学校里都是主力。   我看见获奖榜单里第一名就是我们学校的篮球队伍,我坐在电脑前一阵激动,不由得也笑起来。我往下继续浏览,看见季天明被众人高高抛起庆祝的照片,又往下拉,我蓦地怔住,林朵儿一手给他递水,一手拿着毛巾,她穿拉拉队的服装,将整个身段恰当好处地显现出来,很是青春漂亮。季天明一手正接过她递的水,脸上也是喜悦的表情。   我刚刚那份欢喜一下消失殆尽,心里尽是酸涩的感觉,闷又难受。   寝室的门突然被人敲响,我隐下情绪起身去开门,安鹏飞帅气的脸出现在我面前,美丽正站在他身后。   我惊讶:“你怎么回来了,已经没事了?”   美丽笑着说:“嗯,想回寝室了。”   我张开双臂给了美丽一个大大的拥抱,美丽问:“她们两个呢?”   “林阳和陶陶约会去了。”她俩和方二仲跟胖子的感情一直很好,也算是最稳定的两对。   我将安鹏飞迎进寝室里,却见他盯着我的电脑屏幕看,我有些窘,一时忘记关掉网页,那张照片就那样占据了整个桌面,美丽也好笑地看着我。   安鹏飞说:“季天明这个人很不错,也算是大学中的风云人物,却一点不傲不贵。那么多女生追,也没见他对谁动心过。杨芷,你和美丽究竟是怎么了?”   我有些讪讪,不明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美丽啧啧地说:“你别得意了,我和杨芷就是看不上你们两个,再出名再优秀怎么了,我们俩耍大牌,不让啊!”   安鹏飞见美丽笑得开心,也高兴起来,说今晚请我们寝室几个去吃饭。   傍晚,我们七个人聚在一起,在北街一家口碑很好的餐厅里吃饭。安鹏飞打了个电话,说一会儿还有个人要来。   我和陶陶她们说着话,方二仲和胖子也在,美丽旁边坐着安鹏飞,就我一个人单独地挤在他们中间。不过我旁边倒是有个空位,菜还没有上来,安鹏飞说还要等一个人呢,我忽地冒出惊慌的感觉,这个人……   我脑子里正在揣测,就听见安鹏飞挥了挥手说:“这儿呢。”   我抬头一看,那高挑出众的身影不是季天明是谁。   他径直坐在我身边,安鹏飞说:“你要再来晚点,有人可饿着了。”   我将头低下去,快要埋到碗里。什么时候安鹏飞和季天明也认识了?不过这不是我要追究的,安鹏飞那张臭嘴随口地说:“你的球赛打得可真漂亮,不过你被美女拥簇着的照片却是惹得某些人吃醋啊。”   安鹏飞忽然“哎哟”地叫了一声,美丽说:“吃你的饭!”   我想安鹏飞肯定是被美丽在桌子底下踩了一脚,想着我也暗暗地笑了想,忽然,我的手被握住,我猛地抬头侧过来脸看季天明,他一脸笑意,若无其事般。我低下头,手心里被他放了一个东西,丝滑的触感,不知道是什么。我抽出手,很好奇,又不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看。   他们四个男生对球赛都很感兴趣,聊得也很开心。我见美丽脸上也不见了那份憔悴苍白,多了些以前的青春活泼,陶陶也听着他们说球赛的事情,不时插上几句话,林阳微笑着听,吃自己爱吃的菜。我的心里也很轻松,这是一幅很快乐的画面,我想我们的青春就应该这样子的,少些悲伤,多些欢乐。   这一顿饭吃得都很开心,不过吃完饭他们都各自地安排了自己的活动,成双地挑了地方约会。美丽说要和我一起走,安鹏飞朝季天明使了个眼神,又对美丽说:“你别打扰人家。”   美丽无奈地被安鹏飞拉走,我直直站着,有些局促不安。季天明悠然往前走着,我只得在他身后一步步地跟上。   他走在我前面,我在他身后踩着他的脚印,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大概看他太过悠闲,我也觉得轻松起来。   他忽然转过身,我的脚正抬着准备踏上他的下一步,却一时不知道该踩哪里,踉跄的身子险些摔倒。他眼疾手快忙扶住我,被我惹得笑起来,他好像并没有介意我前几天不理他,没去看他比赛,“看你这样子,为什么我会喜欢你。”   我愣了下,我答不出他这话,可他自己却笑起来,他说:“你不看看我刚才给你的是什么吗。”   我才想起,忙从包里小心拿出他刚刚给我的东西。   一个绣着月色牡丹花图案的袋子,很是精致,我有些期待地打开来看,一取出来竟是一块木刻的牌子。   他说:“这是一个福袋。我比赛时去云雾寺求的。”   我心里暖暖的,可是也不明白他这样开明前卫的人怎么会去寺庙里给我求东西。我虽没有开口问他,他却已经看懂我的疑惑。他有些讪讪地:“那些拉拉队的女生硬是要去,还拉了我们男生,我索性也求了一个。”   我不觉笑起来,我也去过云雾寺,恋爱中的女孩子好像总是喜欢去佛前求一些东西,来为爱情保鲜。记得美丽以前也是这样,拉着我陪她,给陆奕求了红绳,福袋。而且云雾寺里的东西都是不好求来的,记得美丽以前求福袋时,还跪了一百多梯呢。   我心里一惊,跪了一百多梯!我望着他,“云雾寺的福袋……你怎么求的?”   他表情极不自然,没有像以往那样一脸渊睿地答我的话。我更证实了心里的猜想,云雾寺的福袋,要祈求者一梯梯跪到殿里,越往高处,求的福便越多。我也缓缓偏过头,不敢再看他,我眼眶又湿润起来,可是却不敢再流泪。我望着那块木牌,上面刻着“一生平安,永享欢乐”,他只是不想我太难过,他和夏远一样,只想我是快乐的。夏远注定是我生命里的过客,而他呢……      ☆、016   我们的日子似乎少了些不愉快,寝室四个人依旧每天一起去上课,美丽也开始恢复如常,也如往常那样活泼起来,却是对安鹏飞依旧冷淡,我几次劝过美丽,倒不如放下以前那些不快,珍惜眼前的人。   美丽笑嘻嘻地回我:“您这话说得真是好听,那您倒不如先给我示范示范。”   我哑口无言,美丽说:“你跟了季天明我保证对安鹏飞那小子好!”   有些事情,安在自己身上确实就变了样子。我明明知道那些道理,知道怎样做才是对的,可惜能劝说别人,自己却做不到。   一节金融学我什么也没有听进去,下课时和美丽一起回寝室,陶陶和林阳跟男朋友在一起,现在我和美丽常常两个人作伴。   去食堂吃饭时,我们见网球场很多人聚在一起,又有些横幅搭着,大概是学生会里又在办什么活动,美丽说吃了饭过去看看,反正无聊。   我打了平时最爱吃的菜,却一点胃口也没有,“食堂的饭最近怎么越来越难吃了。”   美丽笑我:“得了吧,是你思念某人食不知其味了吧!”   我对她这样一针见血的答话已经习以为常,我说:“美丽啊,你就真没考虑过安鹏飞吗?”   美丽手上的筷子停下了,漫不经心地拨动着白生生的饭粒,思考了下说:“我,杨芷,我自卑……”   我愣住,却竟有了些欣慰,美丽能有这样的想法足够证明安鹏飞在她心里还有一席之地。   美丽说:“以前和陆奕分手时我说我要谈一大群男生,可是真当一个抵得过一大群男生的人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却不敢。陆奕还没和我和好之前,我其实是喜欢和安鹏飞在一起的,他虽然嬉皮笑脸,可却可以将我逗得开心。和陆奕和好后,我心里总感觉怪怪的,你们那时说我,我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伤害了安鹏飞,又伤害了自己。和好后的陆奕完全变了个人一样,我以前中学时候认识的陆奕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为他感到难过,可是心却好像不像以前那样事事都先为他着想。”   美丽继续挑着餐盘里的饭,又说:“他又和我分手,那时我心里除了难过疲惫,居然还有丝轻松。那个播音主持的女生又来找陆奕了,陆奕因为她再一次抛下我,这样的男生其实我是看不起的。可是啊杨芷,我不敢接受安鹏飞,我害怕,我配不上他,他家世显赫,别看他平时和我都是嬉皮笑脸的,我是知道他是为了讨好我才这样,他人品高贵,又喜欢考古喜欢天文,你知道我是生来就讨厌那些东西的,我压根就不是学习的料。你看你们现在都忙着考六级,我怕是连四级都有问题。”   我微微一笑:“你想太多了,真正相爱就不要在乎这些,我想他也不会在意的,你是优秀的,你要相信自己。”   美丽眼睛里一点光彩也无:“杨芷,哪个男的不介意自己喜欢的女生怀过别人的孩子……”   我沉默了下,我知道这是美丽最大的伤痛,爱上一个爱错了的人,本来就是对女生最重的伤害,精神和身体同时受伤,痊愈总是需要时间的。   我不知道如何开导美丽,她其实已经看得很清楚,她和我一样,明明知道对错,却难以走出自己给自己画的圈。我忽地想起安鹏飞在医院时说的话,我对美丽一笑:“美丽,安鹏飞没有介意你,你知道吗,他在手术室门口守着你时说了一句话,他说,他只恨早点遇上你的人不是他。”我省却了安鹏飞的那句介意,可是我知道若不是太爱一个人,怎么会去介意去在乎呢。如果让安鹏飞选,他肯定会在介意和美丽之间选择美丽。   美丽眸子瞬间亮起来,却还是有些不相信。她将筷子一放,“不吃了,食堂最近的饭菜确实越来越难吃。”   我无奈一笑,我们从食堂出来时,网球场那边还有很多人簇着。美丽拉着我跑过去,原来是杨姐和我说过的大学城文化活动。   学生会和团学联的都设了报名点,我四处张望,美丽望着我一阵好笑,“在找季大帅吧,那里那里。”她手往右边一指,我看见他们部门的横幅,他们正在那边忙碌。   季天明总是人海里最出挑的,即使静静站着,身上亦有掩不掉的光芒。美丽大声地朝着那边喊:“季大帅,季大帅,你心上人来看你啦。”   我赶紧捂上美丽的嘴,美丽一阵哇哇地叫。   季天明闻声朝我们望过来,微微绽起笑,本是忙碌的身影也停了下来。我见他正准备向我们走来,他身后的林朵儿却一时不小心将手上的资料掉在地上,他不得不蹲下身帮她捡起。林朵儿朝他甜甜地笑,美丽在我边上没好气地说:“最看不惯这种女生了,娇滴滴的,老爱演些纯情的戏码,绿茶婊。”   我说:“林朵儿不是这样的人。”   季天明帮林朵儿整理了资料后正要奔到我们这边,我立马拉了美丽往网球场外面走。   美丽问我:“你干嘛要躲啊,吃醋了?”   “没有,我只是每回见他都不知道说什么话。”   美丽叹了一声:“其实我们俩都一样,都是自己害苦自己。”   我默默不说话,我不知道何时我才能走出那些从前,坦然面对季天明。   美丽忽然接到电话,表情有一瞬间的失望,却又恢复了平平静静,她对我说:“陆奕在酒吧喝酒,欠了些钱。我去给他送钱。”   我心里怒了,陆奕怎么会变得这样子?上次真该多给他几巴掌,我说:“还去干嘛,别理他!”   美丽淡淡一笑:“总归是我爱过的人,你不用为我担心,我已经放下了,我去给他送了就回来,这是最后一次。”   我想想,还是不放心美丽,“那我和你一块儿去吧。”   美丽一阵欢笑:“你还怕我再和他在一起不成。”   我也笑:“我只是替安鹏飞看紧你,谁叫他和我一样是考古迷呢。”   我们俩一起去了学校北街一带的酒吧。转眼已经十一月,吃过晚饭天已经快要黑下来,气温很低,风更将人吹得打起冷颤。   ……   我从没有进过酒吧,虽然知道大学城这一带有好几个酒吧。美丽带我从几户居民楼前拐过去,又穿过一个小广场,终于走到了一家看似普通的酒吧门口。   美丽拉着我的手进去,外面看着虽然普通,可里面确实是灯红酒绿,各色人物混杂。   我瞧见一个画着浓妆的女孩子很是眼熟,美丽对我一笑:“那是我们对面寝室的,就是你平时说学习好又文静的那个女生。”   我想我已经惊讶到嘴巴张成了O型,我们对面寝室是文学院的四个女孩,其中一个我还常常打招呼,也总在图书馆碰见,平时看着文静温柔,没想到居然会化了浓妆在酒吧里娱乐。   美丽说:“杨芷啊,其实你太单纯了,可是你也挺懂事,有些事情你就像我姐姐一样,但有些事情我也像你姐姐,每个人都不是外表看着那么好的。就像你大一时在学生会里受到的欺负,要不是季天明帮你,你估计伤得更惨重。那个林朵儿,我瞧着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以前在学生会确实是季天明护着我,现在想来,原来他从一开学就开始注意我,一直这样照顾我。我心里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一下,柔柔的,又有些疼。   美丽在一个角落里找到陆奕,陆奕已经喝得烂醉,见着美丽就开始说胡话:“哈,你还是不爱我,原来我也只是笨蛋一个,不比李美丽聪明多少。”   美丽拉着我的手紧了紧,我握紧她的手,她没有说话,陆奕却还在说着,“想我以前和人打赌,中学到现在,还从没输过,我都敢和别人赌我能跳下河救起李美丽,可是却……哈哈,却还没你一点能耐,一点聪明……”   美丽猛地睁大眼睛,那般不可置信。她的泪啪嗒滑下,她颤抖地问陆奕:“你奋不顾身跳下河救我,只是因为一个赌约?”   陆奕歪着身子倒满了酒,哈哈笑起来:“我和那群小子说我得过县里游泳冠军,他们不信,哈哈,我跳下去救起了李美丽,他们才目瞪口呆地叫我老大。”   美丽默默地流着泪,我心里气急,伸出手就想再扇陆奕几巴掌,美丽拉住了我,淡淡说:“算了,我都明白了……”   周围突然走过来十几个痞子一样的男生,一个男生叼着烟用手点了一下陆奕的脑袋,“小子,钱到了没有!”   我从没遇见过这样的阵仗,心里不免害怕,美丽握紧了我的手,从包里取出陆奕要的钱。我想如果是我我就拿钱狠狠砸在陆奕脑袋上,可是美丽将钱轻轻递在陆奕手上,深深望了陆奕一眼,微微一笑,拉着我转身离开。   我觉得刚刚美丽那一笑好美,就像被秋霜挨过的花朵重绽了芬芳。我和美丽走出酒吧,天已经完全被夜色笼罩。   我开口:“其实看清了更好,你总归要放下的。”   美丽淡淡一笑:“那时真的是我最绝望的时候,可是他抱着我在深深浅浅的水里一步一步地走向岸上,他朝我微笑,我以为他就是让我再生的人,就是我应该爱的人。却原来,只是一个赌约而已……”   美丽朝夜空一声叹息:“放下就放下吧,确实不适合我呢。”   我见美丽身后走过来刚刚那十几个男生,他们气势汹汹,美丽也注意到了,拉着我快步地往前走。   “他们是大学城这边地方的龙头,好多学生都不敢得罪他们。”   我想我们不会这么倒霉,遇上几个恶霸吧,哦不,不是几个,是十几个!   我和美丽走得已经很快,可身后的那些人还是追上了我们,十几个人横在我们身前,果真将我们的路挡下。我低低地恼,陆奕这个混蛋!   为首的一个男人一脸痞笑:“那小子是你们谁的男朋友?他还欠我们三万块,你们先还了再走。”   美丽比我勇敢,她对着那个男人说:“他只是我们一个朋友,不过他欠你们的钱我们会替他还上,但不是现在,现在我们身上没有那么多现金。”   男人一笑:“挺好,没有现金卡也不错。”   美丽犹豫了一下,正要往包里摸,我知道美丽还是想帮陆奕,可要是他们是骗人的呢。我对美丽说:“刚刚陆奕打电话时说的是六千块,现在又变成三万,你也信?”   美丽怔了怔,又收回了手。   男人明显看见了美丽刚刚的动作,又见我和美丽这样说。十几个人便要围上来。   美丽拉着我猛地就往边上跑,我们俩个在风里拼了命地奔跑,脸颊被风刮得生疼。可惜我们不是那些男人的对手,他们没一会儿就冲到我们身前,将我们的路挡住,美丽往包里摸出手机,一个男人伸手猛地打掉了美丽的手机。   我们被他们围在中间,心里咚咚直跳,那个男人一把捉过美丽,我伸手去抓却被他们按住。我霎时紧张起来,我们是女孩子,又打不过他们,这里离北街还有一段距离,处在僻静的地方,想呼救也是不可能的。   男人一下抓起美丽的头发,笑得那样恶心,“长得不错,如果乖些拿钱出来还好说,如果不……”   美丽一口唾沫吐在男人脸上,有时我挺佩服美丽,敢爱敢恨,敢作敢为。男人却一个巴掌打在美丽脸上,我一声惊叫:“美丽!”   我怎么挣扎都摆脱不了我身边的几个男生,我眼看着他们去翻美丽的包,那个男人一阵惊喜:“全是名牌!”   男人翻走了美丽所有的卡,美丽包里有几样她很喜欢的首饰,都是价格不菲的。那些男的一阵疯抢,“老大这个给我了。”“这个我要!”   按着我的几个男生看了我一眼,又往美丽那边看过去,抵挡不了金钱的诱惑,一下也冲过去想分些东西。   我立马往包里掏手机,我慌慌张张,手机在匆忙里掉在地上,一个男的看见我,想抢走我的手机,我猛地将包往外扔出去,他以为我包里也有值钱的东西,一时忙扑过去抢我的包。   我捡起手机飞快拨下季天明的号码,只是“嘟嘟”的两声,他已经接下了我的电话,他总是能最快地接听我的号码。   “今天看见我为什么要躲?”   听见他的声音我不由哭出来:“你快来,我们在酒吧,我和美丽在酒吧……”   他的声音一急:“哪个酒吧,哪个区?”   我已经被他们发现,几个人忙冲上前夺过我的手机,我一声尖叫,脸上挨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我不知道刚刚季天明说的哪个区是什么,事后我才知道,酒吧这块分为东区和西区,季天明和安鹏飞为了找我们,两个人分开走,以致季天明帅气的脸被打肿了好几天。   我和美丽被他们扔在中间困住,那个男人猥琐地笑:“你们还是将那小子欠下的三万块还了,不然你们两个娇滴滴的女孩子难免会吃些苦头。”   美丽说:“刚刚你们抢走的首饰三十万都不止,首饰给你们,放我们走。”   男人已经看出来美丽有钱,岂会轻易地就放了我们,“那我也不找你们硬要钱,你们就陪我们弟兄一晚得了!”   十几个人哈哈笑起来,我和美丽使了个眼神,趁他们笑时往外冲了出去。奈何他们眼疾手快,我们才冲出几步就已经再次被他们捉住。   男人生起气来,满嘴的脏话:“想跑没那么容易!”   我忽然听到一阵哀嚎,回过头去望,不知什么时候赶来的季天明单枪匹马地和几个男的打起来,他冲过来想要救我和美丽,却被几个人一拥而上抱住,他们将他围住,几个人抡起拳头,我见季天明手臂虽被他们抱住的,脚却是狠狠地踢着面前的人。   我被他这个姿势吸引住,不由一声:“好帅!”   季天明愣愣地朝我望过来,脸刹那间被人轮了一拳,帅气的脸瞬间青肿得老高。   季天明恨铁不成钢地瞥了我一眼,又使尽力气和他们几个男生拼起来。   我和美丽也使了劲地和身边那几个男生打,我们两个女生挥手乱抓,伸脚乱踢,美丽的高跟鞋不小心踢到一个男生,男生疼得忙惊慌地抱着痛处怪叫,我见那男生是抱住了下面,美丽一声抽气,有些讪讪地看了我一眼,又照着那样去踢另一个男生。   这还是我第一次打架,刚刚我是害怕的,可是现在却已经笑出了声,我和美丽这样并肩作战,季天明站在外面和那些男生斗,这样的画面——我想我一辈子都会记得。   季天明突然一阵吃痛,我担心地遥遥望着他,又冲不过去,我一时心急,狠起劲来狂抓旁边的男生。   “美丽——”安鹏飞的声音遥遥地传来,他带着一群男生往这边赶来,我兴奋起来,季天明不用再受罪了!      ☆、017   安鹏飞急急奔到美丽这边,像小说里的男主角一样,刷刷几下子就解决了困住我们的几个男生。   安鹏飞冲过来抱住了美丽,又是担忧又是生气,那个领头的男人见几个弟兄被打成这样,举着一个啤酒瓶子飞快冲到安鹏飞身后,美丽一句“小心”已经来不及说出来,猛地上前挡在安鹏飞身前,啤酒瓶子霎时敲在美丽头上,血顺着头发流到美丽修长的脖子上。我本来想要奔到季天明身边去,一时忙跑回来抱住美丽,美丽嘶嘶地低吟。   安鹏飞仿佛发怒的狮子,将美丽交到我手上,冲到那个领头男人身边激烈地打起来。   安鹏飞是使了狠劲的,每一个出拳都打在那个男人要害处。   我担忧地望着美丽,又向季天明那边望去,他跟安鹏飞带来的男生正在和那些人斗,好在那些人都已快解决掉。   可是安鹏飞这边就不一样了,他被男人的几个弟兄围住,挣扎不了,美丽想去帮他,我忙将她按住,她去了只是会分了安鹏飞的心。   安鹏飞提起腿向空中一轮,领头男人霎时被踢中,男人一阵吃痛,爬起来疯了一般将酒瓶子往安鹏飞脸上一砸,我和美丽只听见一阵痛苦的叫声,安鹏飞脸上全是血,那血是顺着眼睛流下来的!   美丽已经尖叫起来:“不!”   我愣住了,安鹏飞的眼睛……   男人也傻住了,马上撤了人离开,美丽踉踉跄跄地扑过去抱着安鹏飞,已经泪如泉涌。   “我带你去医院,我带你去医院,你不要有事,你不要有事……”   季天明奔过来背起安鹏飞,我们急冲冲地往医院的路跑去。美丽一直握着安鹏飞的手,不停哭泣,也不敢放开手。   我也流下泪来,我们就这样在风里奔跑,我担心安鹏飞,他的眼睛被玻璃扎到,我害怕他会失明……   我也担心季天明,他背着安鹏飞的脚步也渐渐不稳,他的脸上也有血迹,手臂上也是,裤腿也破了洞。   我们终于赶到医院,安鹏飞被送往急诊室,医生说得马上动手术。   美丽一直在手术室外,她的后脑勺也被砸中,医生将她的头发剪去了一块,缝了几针。季天明去上了药,索性他都是皮外伤,只是帅气的脸庞这下已经肿得不能见人。我受的伤很小,一开始那些男的都将美丽当成了主角,打架时也是美丽护着我。   我去拉美丽的手,她担忧地望着我,“我好怕他有事……杨芷,怎么办,他如果真的看不见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季天明安慰着说:“你们两个先坐着等,这样站着也没有用。”   我扶美丽坐在长椅上,美丽靠在我肩头,现在安慰的话语已经没用,我见季天明右脸高高地隆起,他瞪着我,“关键时刻你还那样花痴!”   我想起他是因为我一句“好帅”才分了神的,不觉愧疚起来。“对不起……”   他叹息一声,也坐在了我旁边。   我们没有再说话,这一刻的等待,是那样沉重而漫长……   凌晨的时候安鹏飞终于被推了出来,美丽猛地奔到病床边,医生说得很严重:“他的玻璃体被严重刺伤,还要观察一阵子,流了这么多血,这是我们接过的最严重的病人。”   美丽一阵颤抖:“医生,会……失明吗?”   医生一声叹息:“几率还是很大的,先好好住院观察吧!”   美丽身形不稳,我忙扶稳了她。   这一晚上美丽都没有睡觉,一直守在病床边。我和季天明也守在病房里,不过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才发现我居然已经睡着,身上还盖着季天明的衣服。   我朝四周看去,美丽端了早饭给我,她眼下都是深深的眼袋,我看了心疼,说:“他一直没有醒过来吗?”   美丽应了一声,说:“只是晚上的时候哼哼过几声,大概是疼得太难受了……”美丽已经说不下去,我握紧了她的手,想给她些力量。   美丽递给我早饭说:“你快吃吧,季天明去买的,我们都吃过了,他回学校去处理些事情,还得给安鹏飞请假。”   我也没有什么胃口,草草地去卫生间洗了脸,回病房时见陶陶她们也焦急地赶来。   陶陶和林阳见了我,立马奔上来问我:“你有受什么伤没?”   “美丽一直护着我,倒是美丽伤得重些。”   胖子说:“当时怎么不叫上我们,我狠劲摔死他们。”   林阳说:“陆奕那个混蛋,以后别管他了!”   病房里传来微弱的声音,安鹏飞躺在床上虚弱地开口:“听到没有,以后别管他了,你再管……我去找他拼命。”   美丽急急奔过去,握住了安鹏飞的手,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嗯,再也不会了,你好好休息,你要好好的……”   我见安鹏飞嘴角有了一丝笑意,却是极虚弱地说着:“我一直疼,又痒,黑黑的什么都看不见,左边这只眼睛怕是要变瞎子了。”   美丽哭出了声:“对不起……”   “我说这些不是让你难过的,你别哭,我不是还有右眼么。”   安鹏飞双眼都被白布条裹着,他伸手想要给美丽擦眼泪,却摸不到美丽的脸。美丽握住他的手,柔柔放在脸颊上,泪却流得更多。   安鹏飞好容易扯出一个微笑,还是很虚弱地问着:“如果我真的看不见了,你愿意做我的眼睛么……”   美丽缓缓点了点头,却想起他是看不见的,急忙又答着:“我愿意,我愿意做你的眼睛……”   安鹏飞笑起来,嘴角扬得大大的,是那样幸福。   我静静望着这一幕,也流下了眼泪。陶陶和林阳也都流下泪来,安鹏飞为了美丽那样奋不顾身,当他置身血泊中,美丽才明白如果失去是那样痛苦。从前陆奕救了美丽,现在,安鹏飞更是拼了今后的光明来救美丽。我长长一声叹息,我只愿老天不要开这样残忍的玩笑,让安鹏飞好起来吧!   我回寝室给美丽带了些穿的衣服送去医院,走到医院一楼时碰见季天明,他的脸还是没有消下去太多,我担心地问:“你的脸没事吧,还疼不疼?”   他替我提手上的袋子,浅浅一笑说:“这点伤不算什么,只是最狼狈的样子被你看到,感觉有些不爽。”   我有些恼他,都这个时候了还说玩笑话。“我不是说了你好帅么,堂堂英俊潇洒的季大帅,打架起来也别有一番姿态。”   季天明冷冷看我一眼,我心虚起来,是我害他变成这样的,现在还这样取笑他。我说:“对不起,我……”   他忽然就吻住了我,我惊得想要挣脱,却被他抱在怀里,他的吻那样柔软,我的心没有理由地就安定下来,我笨拙地回应他,他吻得更深,柔软的舌掠夺在我唇舌间。我就快要喘不过气,他才渐渐放开了我。他一双深邃的眼睛定定望着我,我也怔怔凝视着他。   我们的目光在空气里碰撞,我读懂他在说,“以后别让我担心了。”   我微微一笑,送去最温暖的目光:“嗯,谢谢你。”   他牵了我的手走上楼,或许经历这次的事也让我看清了某些东西,不要等真正失去时才去珍惜,如果错过,将是深深的遗憾。   ……   我们牵着手出现的病房里,美丽见我们十指相扣,微微一笑,我也朝她微笑。   “安鹏飞好些了吗?”   “刚刚醒来过,又睡着了。他一直说眼睛疼,我去问医生医生说这是正常症状,不需要用药。我觉得这里的医生有些奇怪啊,好像不给人医治一样。”   我们住进的医院是大学城这里最大的医院,设备和医生自然不用否定,美丽这样想肯定是太过担心。“不会的,医生说的话肯定有他的道理,你不要干着急。等再观察些日子再看看,要是不行我们再换医院。”   美丽现在的情绪很容易受到波动,我只能尽心安慰她。   季天明却是笑了一下,我和美丽奇怪地看着他,他顷刻又换做冷冷的一张脸。我问:“你笑什么?”   季天明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安鹏飞正巧突然醒过来,嘴里急急说着:“美丽我眼睛好疼,哎呀,哎呀……”   美丽手足无措,忙跑出去叫医生。我也忙急着跟她走去。医生已经被美丽带过来,美丽神情紧张,但医生却好像并不是特别着急一样。   医生检查了一下说:“没事,好好调养,不然要是交替感染发炎,就不容易治疗。”   美丽着急地对我说:“看吧,我真的觉得这里的医生好奇怪,像是一点都不关心病人一样。”   安鹏飞安慰着美丽:“你是太担心我了,唉,美丽,我真是对不起你……”   美丽坐到床边,握紧了安鹏飞的手。   季天明拉着我出了病房。   我们走到住院部楼下的花园,静坐在长椅上。   我有些欣慰地说:“经历这次,美丽总算看开了。”   季天明也微笑着说:“我真心地祝福他们。”   我微微一笑,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我想他是懂我的,我也懂得了自己的心。他义无返顾为我冒险,难道真要看着他像安鹏飞那样,我才看开么。   我有些担忧安鹏飞的病情,“也不知道他的眼睛到底会怎么样,医生也说得好保留,”我叹息一声,“要不将我的福袋送给他吧。”   季天明怔了一下,语气有些恼:“我辛辛苦苦跪了两百多梯求来的,你这样就送人了?”   我“啊”了一声,两百多梯!我怔怔望着他,他被我看得一脸的不自在,摆出一张冷漠脸。   我知道他最在意自己的形象,他并不是生来就这样冷冷的表情,他对别人永远是和煦微笑,对着我却时常是冷脸相对,我知道他只是不想我将他轻易看穿,他在我面前太好面子,他以这样的冷淡来伪装自己,生怕我看见他心里在想什么。可是我却不会这些猜心游戏,如果我够聪明些,从一开始我就能看见他对我的心思了。   我在他脸颊偷偷一吻,他霎时愣住。我望着他发愣的表情不觉好笑起来,可是一转眼想到安鹏飞,我还是高兴不起来。   他知道我的心思,搂着我叫我不要担心,他说:“放心吧,安鹏飞的眼睛没有太严重,他只是角膜损伤,从手术室出来时就已经没什么事了。”   我惊得张大了嘴,季天明一脸笑意。“他动完手术就让医生这样说的,医生收了好处,哪有不帮他。”   我明白过来,怪不得美丽说这里的医生很奇怪,怪不得刚刚季天明在病房里会突然地笑,安鹏飞“正巧”醒过来喊疼,支开了美丽。我天!安鹏飞太坏啦!   “我要去告诉美丽!”   季天明一把拉住我,“不要去了,他们难得在一起,你这样要是又搅浑了美丽的幸福怎么办?”   说得倒是在理,可是我觉得骗美丽也不好。“那你告诉安鹏飞,让他两天后‘好起来’,不然我一定告诉美丽。”   直到三天后,安鹏飞还是没有“好起来”,美丽依旧衣不解带地照顾着安鹏飞。我和美丽去北街买了营养煲汤,经过医院一楼时见迎面走来的一对交谈的情侣。女生担心说:“你以后打球小心点,别再伤到眼睛了,住了两天才好起来,可让我担心。”   美丽叹了口气,“人家两天都可以好起来,看来他实在太严重了,七天了都不见好。要是真的……”美丽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一脸担忧地提着汤上了楼。   我跟在她身后,真想立马告诉她真相。可要是我真的搅浑了他们俩,我便做了这恶人。   我和美丽走到病房门口,听里面季天明和安鹏飞的谈话声很是开心。美丽也扬起笑来,对我说:“你听,他今天很是高兴呢。”我嘿嘿干笑,安鹏飞声音里哪是高兴,分明就是精神抖擞。   我们正要进去,却听安鹏飞在说:“不急啊,我现在还不急,我还舍不得呢。一定要把我说得这么严重,她才肯温温柔柔地照顾我,不然有得我罪受的。她平时冷冷淡淡不理我,那滋味……”   我暗暗望着美丽,美丽自然已经明白过来,她的一双眼已经可以喷出火来。我心里想,安鹏飞,这下有你好受了!   安鹏飞还在说:“我要不把自己角膜损伤说成是玻璃球严重受创,估计我也没这样幸福喽。”   美丽一下踢开病房的门,大吼地去扯安鹏飞眼上的布罩。   “你这个骗子,你这个坏蛋!你骗得我好难受啊,你不是玻璃球坏了吗,我去买一大堆给你!你混蛋啊安鹏飞……”   安鹏飞惊慌躲闪:“美丽我错了,我错了美丽。我再也不敢了,我不是害怕你不要我么……”   美丽扑上病床扯下了安鹏飞眼上的布罩,安鹏飞一声痛呼:“啊,好痛!”   美丽气急了:“又骗我,想我上当,美得你!”   安鹏飞捂着眼睛,不停喊着痛。   我急忙说:“他一直没有见光,这样就摘下来了,肯定会痛的。”   美丽一时怔住,忙扑上去帮他捂着眼睛。担忧地问:“怎么会这样,还疼是不是,我去叫医生。”   安鹏飞一把拉住了美丽,将她拉入了他的胸膛。美丽一看又上当,只得干恼。   我和季天明自觉地走出病房,真是好笑的一对呢!      ☆、018   安鹏飞本来还想住院,以各种理由为借口,一会儿说自己眼睛疼得难受,一会儿说眼睛干涩发痒,一会儿还说可能是发炎了。美丽刚开始还是担心他,结果几次上当后坚决不再同意他的各种请求。   不过美丽却是甜蜜的,她已经找回了从前的自己,从前的快乐。或许比从前更快乐,以前的她事事以陆奕为先,而现在安鹏飞什么都依着她,她活像个女王。   生活似乎比从前更加快乐起来。我准备着下个月的六级考试,常常去图书馆找书复习。季天明总是陪着我一起,图书馆有我们很多的回忆。   今天我一个人走去图书馆,他本来要陪我一起,叫我在寝室楼下等他,可刚刚打给我电话说他要帮林朵儿给团学联递交一份策划,林朵儿好像这几天生了病,很多部门的事情季天明会更亲力亲为一些。   我忙着我的六级考试,他忙着他的组织部。我们的生活忙碌而充实。我并没有开口说我们是情侣,我并没有答应要和他在一起;他也没有给我承诺,他也没有说透我们的关系。我们是默契的,心里明白,便成了语言的矮子。   我从图书馆回寝室时,美丽她们三个都在寝室,有说有笑,不时还在打闹。美丽见我回来起身拉我,她说:“我们八个人去旅游吧,听说隔壁那个什么什么县下雪了,我好想看雪啊!”   我也喜欢看雪,曾经听白青城说他们北方是白雪之城,每年都会很早就下起雪,从前我是那样期待,期待能和他并肩走在雪地里。现在,我也期待,期待和季天明并肩在雪地里——一起白头。   陶陶很是兴奋,林阳也说:“是啊是啊,我们去年在学校时都没有下雪呢,今年一定要看到雪,我好想看雪哦!”   美丽说:“从这里到那边去三个小时的火车就好,我们八个人去,算上周末那两天,再请一天假,正好可以玩得尽兴,听说那里还有一个古镇,我好想去看!”   我也期待起来。   下午在食堂吃饭时,我对季天明说:“美丽他们说要去一个县的苍翠山看雪,算起来正好我们八个人,你那边有问题吗?”   我一脸期待地望着他,眼前仿佛能看见漫天飞雪、我和他一起漫步的场景。   他问:“什么时间去?”   我一笑:“这个周末,再请周一或周五的假,我们看你的时间。”   他略迟疑了下,有些为难地望着我:“小芷,我可能去不了。”   我刚绽起的笑一时僵在脸上,心底一阵的失落。   “我要组织大学城文化活动,部里这几天也很忙,我……对不起,要不你们延迟一下时间,我之后几天都有空。”   我有些失落:“延迟不太好,他们几个人都很兴奋,我不好因为我们淡了他们的兴致。再说了,要是过几天雪不下了融了怎么办。”   他望着我,眼里满是愧疚。我知道他最近都在忙,他那样出众,学校里和大学城这一块的活动基本都是他们在负责,如果不是真的走不开,他不会这样撇下我。   我扬起笑:“算啦,这次就饶过你了,你不去,那我也不去好了。”   他微微一笑,我在他眼神里看见了感激和柔情。   我回寝室给美丽她们说不去了时,美丽一阵劈头盖脸骂过来:“你就为了他放弃我们姐妹不顾,你忍得下心么你?他在学校这么忙,你留这守着他一整天只为了和他一餐晚饭啊?不行,你得和我们一起去,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落下。”   陶陶和林阳和是非要我同去不成,我无可奈何,又不忍拒绝了她们,只得给季天明打了电话说我不能留在学校了。   他浅浅一笑:“其实我也是想你和他们去的,你留在学校我不能陪你,难免心里会有愧疚,倒不如你和她们先去玩两天,我正好也忙完了可以陪你。”   我心里暖暖的,他总是这样为我着想。   美丽她们商量好了请周五的假,周一正好可以回来上课。   第二天出发时,季天明没有能来送我,他说林朵儿和几个重要主力最近都感冒了,团学联许多事情都完成不下来,所以他这个做部长的得帮着打理一下。我心里微微有些失落,却也不怪他。   我们在火车上说说笑笑,他们三个男生在玩桌游纸牌,很是开心。   我望着车窗外,火车已经驶出C城,沿途确实很多地方都下起了雪,不过这一带的雪不大,地上也只是薄薄的一层白色。   三个小时很快就过去,我们一出火车站,外面全是银装素裹的城市。   我们四个女生惊喜起来,我仰着头朝天空望去,雪花急急从天上撒下来,那样密,那样美。   一会儿我的衣服上也积了很多雪,我心里很快乐,给季天明发了短信:我站在白雪的世界里,感觉自己都变成白雪公主了,这里好漂亮啊。   他马上回复过来:是吗,那就替我也看遍那些美景——我的白雪公主。   我一笑,美丽过来想要抢我的手机,我急忙躲开。美丽笑嘻嘻地说:“什么把你乐得这样傻呵呵的,我要看我要看。”   她又奔过来抢,我抓起一把雪就往她身上扔,她也朝我这边扔我,一边喊着:“小飞飞,帮我。”   我被她逗得更加好笑:“小飞飞?好肉麻啊!”   我的手机又提示有新短信,我赶紧停下来看,却是北京的号码。   白青城说:我这里下雪了,这一学期过后我就可以工作了,从前我那样喜欢冬天,有你织的围巾戴着,再冷也温暖。从前多想和你一起看雪,可惜那些梦想都再也不能实现。我正站在窗前,外面的世界很美,可惜我却不敢踏足。祝福你,要像这白雪一样纯洁快乐。   我怔怔的,却流下了泪,我伸手擦干眼泪,微微笑着。   我回:从前的都是人生必经的美好,即使伤痛,也是美好,因为我们都在那些伤痛的美好里成长。白雪的世界确实很美,我现在很快乐,谢谢你,你也要快乐。   我望着簌簌飘下来的雪花,朝着天空大喊:“我很快乐!”   美丽一个雪球砸上我的脖颈,雪滑进我的胸口,一阵的凉,却更突出心里面的那一份快乐。我抓起大团雪,揉了一个很大的雪团,哈一口气朝美丽扔过去,美丽被我砸中,我哈哈地笑起来。   不管从前经历怎样的刻骨铭心——生活都是要继续的,未来,更加的美好。   ……   我们找了酒店住下,四个女生要了双人间,我和美丽藏进被子里说话。   我有些失落:“要是他能来就好了,这么好看的风景,我一个人看。”   美丽伸过手来掐我,我一声尖叫,美丽说:“不识好歹,我们三个比不过他么!”   我说:“看着你们我也想他啊……”   美丽也叹息一声,“没办法,你找着的是一个优秀的男生,你也只能认了。”   我心口忽然一阵的疼,仿佛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怎么觉得,好像有事情要发生?”   美丽敲了敲我脑袋:“得了吧你,快睡觉,别胡思乱想!明天我们去那个苍翠山,还有那个古镇,好好玩玩好好放松。”   我微微一笑,也怪自己想太多了,“嗯。”   第二天,我们抵达山头。   苍翠山的雪真的很漂亮,站在山头能看见整个城市被白雪包裹,连绵的山峦也都裹上了白雪。我们在山上拍了很多照片,我用手机发了一张给季天明,是我站在白雪里美丽给我拍的,他马上回复着:好漂亮的白雪公主,可惜不能亲眼看到。   我微微一笑,我也想他能和我亲眼一起看这些美景。   第二天我们去了大家一直说的古镇,山水交映,风景如墨。古镇上卖有很多特别的饰品,我细心挑了一个钥匙扣,准备给季天明带回去。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们坐上了回学校的火车,这一趟旅程大家都很开心,虽然我偶有失落,不过也是很快乐的。   我给季天明打了电话,“我们一点的时候到站哦。”他应该能懂我的下一句的,不能来送我,接我总可以了吧。   “好好好,我知道。”   我美美一笑,望着手中小巧别致的钥匙环。   快到站时我接到他的电话,我微笑接听,他却说:“小芷,对不起,我怕是赶不过去了,又要忙一些事情。”   我的笑就那样凝结在嘴角,我一声叹息,心底空落落的。“嗯,那你先忙吧,我没事。”   他在那头沉默了一下,“等这阵子过去我辞了学生会吧。”   我一惊:“你太笨了,怎么能轻易这样子辞退呢,你不是说你下学期还要竞选学生会主席吗,傻子!”   他一声低笑:“那你聪明。”   我认真地说:“我虽然也难过你不能来陪我,可是你有你的事情,你有你的空间,我懂得的。”   “小芷,谢谢你。”   我沉默了下,却也笑起来。美丽在旁边说:“别太大度,小心你家帅哥被狐狸精勾走了。”   我摇头一笑,怎么可能。   一下火车,C城冷冷的风霎时袭来,不过空气再冷还是不见下场纯净的大雪。   回到学校我很兴奋,将一些袋子给了陶陶,让她帮我提回寝室,我就去找了季天明。   我小心把玩着手上的钥匙扣,上面挂了一颗蓝色的星星,很简洁玲珑的款式,我一眼就相中它。   我猜季天明现在应该是在组织部的办公室里,我绕了最近的路过去,经过荷花池时,我远远看见季天明提着蛋糕拐进办公楼。我心里奇怪,谁过生日吗,他怎么提着那么大一个蛋糕呢,他不是说他很忙吗?   我想出声喊他,可惜这里离他那边很远,怕喊了他也是听不到。   我不由加快脚步,只想快点见到他。   拐过一处草坪小路,我走得太急,撞上了右边小路出来的人。   我听对方吃痛地叫了声,我忙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我抬头一见竟是林朵儿,“你没事吧,我有没有撞疼你?”   她见是我,也很意外,“没事,原来是学姐。学姐这么急,是要去哪?”   我有些不好意思:“我去你们部里有些事情。”   她一笑:“那好呀,我们一起吧,今天正好我生日呢,刚开学那阵你帮了我不少,我都没有机会和你道谢。”   我一怔,她的生日?那刚刚季天明提着的蛋糕就是给她的了?我心里忽然一阵失落。   她甜甜一笑:“学姐,你和我一起去吧。他……他们还在等我呢。”   他,还是他们?有一瞬间的失神,我低下头,见她提着的袋子刚刚被我撞在了地上,我蹲身准备去捡,却在伸手时愣住了。   我看见一个盒子上写着“杜.蕾.斯”三个字,我的心咚咚猛跳,她蹲下身来捡,脸上已经红成一片。她又问我:“学姐要是不去,那我就先走了。”她腼腆地笑了笑,“今晚天明给我准备了生日会,他还在等着我呢。”   她似乎有些尴尬,羞红了脸甜甜地叫我学姐,“学姐能不能不要说出去我口袋里的东西,我怕部门里明天会拿我开玩笑,这样天明不好处理。”   我绷起的神经在她腼腆又甜蜜的话语里瞬间崩溃,我猛地睁大了眼睛,泪滚滚而下。我跌坐在地上,寒寒的风抽走了我所有力量。这一刻,我已经溃不成军。   天明,她叫得那样亲热。除了我,我从没有听见有人这样叫过他。   他不能和我去看雪,是因为她吗?他不能去送我,是因为她吗?他不能来接我,也是因为她吗?他说他很忙,可是刚刚我却看见他提着蛋糕走过,为什么?他们真的相爱吗?那我和他呢?   哦,我错了,我错了,他从没有说要我做他的女朋友,他从没有对外宣布过我是他的女朋友。原本我以为,那是信任,是我们的默契,可是现在看来却不是我想的那样美好了……   杜.蕾.斯,虽然我没亲身经验,可是看过电视小说我也浅浅知道。我缓缓闭上眼睛,泪不停地掉,我的心在那一瞬间变得空荡。我历经那么多才打开的心门,在这一瞬间被迫关上。   我望着天空,天上有什么东西飘下来,一点一点,然后越来越密——下雪了,C城下雪了。是老天也在可怜我的悲伤吗。   我冷笑了一声,僵硬地拿出手机按下他的号码,铃声响起了很久他才接听。   “我这边太吵,才听见的。”他在解释。   我轻轻开口:“下雪了……你陪我看雪好不好?”   他说:“下雪了?我还不知道呢。等我处理完一些事情吧,这边还有些事。”   我的泪落在冰冷的草地上。我挂了电话,无声地哭,我所有的悲伤,都化作了眼泪。有雪花落在我脸颊,那样凉,那样冷,就像我的心。   我关了手机,跌跌撞撞回到寝室,寝室里一个人也没有,大概她们都出去约会了。   我望着静悄悄的寝室,闷闷地呆不住,出了寝室,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走到那座小山上。   我想起他在这里那般精心浪漫地为我过生日,我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我不是坚强的女孩子,我有好多悲伤,好多委屈,我只能哭诉,可是却再也没有人能借我肩膀了。   从一开学,我们与他就认识,我们默契地做着工作,我们之间有依赖,我以为我们可以这样安安静静地走过这大学闲散的时光,却从来……都是我的以为。   白青城是我的痛,我以为季天明会是我的欢喜,可惜,我还是错了。   我在山头呆到下午,天空已经灰蒙蒙的,雪簌簌地落满了整座小山。我蹲在雪地里,不觉得凉,不觉得寒。   回寝室时已经很晚,美丽她们都在寝室里,美丽一见我就急忙问:“你手机怎么关机了?季天明找你好久呢。你快给他回个电话吧。”   我静静地不说话,美丽疑惑地望着我,林阳叫着:“你背上怎么都湿了?”   美丽仿佛是看出了什么,她问我:“你们……吵架了?”   我摇了摇头,她又问:“你生他气了?”   我还是摇头。   美丽忽地瞪大了眼睛,捂着嘴说:“不会吧,你们不会……分手了吧?”   我的泪在瞬间滚滚而下,不是分手,没有开始,何来分手。我自嘲地笑笑,原来我们从来就没有开始过。   美丽一惊,“怎么会这样,怎么回事?是他欺负你了?你说出来我们帮你出气!”   我摇摇头:“不要问了,我和他从来都没有什么。”   陶陶对美丽说:“先让她自己静静吧,也许明天就好了。”   明天能好么……   我静静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内浮起的却是那些和他经历的画面。   第二天,我双眼发肿。不想去上课,却不得不去上课。   一下楼,外面全是纯白一片。走出几步,却见季天明站在我眼前。我后退一步,他上前来,“对不起,我真的太忙所以才没能陪你,不要生我气了。”他想过来拉我的手,我却侧身躲开。   真的太忙吗,给林朵儿过生日也是忙吗?昨晚我在雪地里孤零零待了那么久,他又是在何处?   我绕过他往前走,他却拦在我身前,“你的眼睛怎么肿了,你昨晚哭了?”   他的眼睛里泛起自责和心疼,我的心也泛起了疼,他的目光是那样真,真到可以以假乱真。   我说:“季天明,你为什么要拦着我不让我去上课,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一错愕,却是静下心地说:“小芷,我知道你生气我这几天没有陪你……”   “我没有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一字一顿地开口,我的心那样重,重到闷闷喘不了气:“从今以后,我们是陌生人。”   他怔在了原地,那样不可置信。   我抱着书往前走,他已经不再来拦我,等我走出几步路,他才冲到我面前,握着我的肩那样用力。   “什么叫我们是陌生人?我知道我不对还不行么,你别和我开玩笑了。”   他紧紧握着我的肩,握得我肩处发疼。我狠狠打掉这最后疼到骨头的温暖。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季天明,请你不要拦着我——”   我大步往前走开,他没有再追过来。   我的泪滑落在冬天的雪地里,从此以后——我们是陌生人。   ☆、019   所有人都不知道我和季天明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们只知道我已经不再和季天明说话。   季天明几次来找我,我也没有再理他。我已经将心上的那道门关上,这样就不用再受伤。   十二月的天还在下雪,林阳说今年的雪下得太早。外面十分寒冷,我们都不想出寝室,四个人成天呆在寝室里说话。   美丽忽然问我:“杨芷,你这次是当真的?”   “是。”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开始那会儿好好的,怎么那次旅游一回来就变了?”   我说:“没有开始,我们一直不就这样。”   美丽叹了一声,也不再问我。   楼下忽然响起很大的声音。“杨芷,你给我下来!”   我知道是季天明,他还是那样不死心。我忽然觉得很可笑,他这么喜欢玩弄两个女生么?   我站到窗户旁往下看,他正站在白雪中,高高仰着头。他的样子还是那样帅气,我淌下泪来。接过一盆水狠狠往下泼去。   他完全没有想到我会这样,浑身已经湿淋淋淌着水。他挺拔的身躯僵住,直直伫立在原地,目光里全是错愕和痛楚。   我的泪落下来,我大声地喊:“请你不要再缠着我!”   我转过身,倚着墙蹲坐在地上,美丽她们都过来扶我。   “这是何必呢,有什么好好说嘛,你连我们也不告诉,唉……”   五天后。   他果然没有再缠着我,这明明是我所期待的,可我的心里却十分难受。   美丽回寝室给我说:“季天明生病了,就是你那一盆冷水,他高烧了好几天,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我的心狠狠揪了一下,心里难受至极,却冷冷地回:“我去看他做什么。”   美丽无奈地一叹:“那个林朵儿整天围着他转,忙里忙外照顾他,你不去看看可别后悔!”   我的心像被刀子狠狠割开,再也回不去,再也回不去了……   我恍恍惚惚上了天台,宿舍楼的天台上风很烈,我站在最高处望着对面的男寝,却望不见他的寝室。   泪水静静淌下。我记得他以前说过,他喜欢穿白衣服的女孩,他喜欢她笑起来眼睛像月牙一样,林朵儿不正是这样的么?他还是喜欢她的,而我也没有林朵儿漂亮……   在天台吹了好久的风,我浑身冰冷。我下楼回到寝室,走到六楼时望见一个男生,那个男生望着我,奇怪地嘀咕:“七楼还有人住啊……”   寝室楼道里很寂静,这个男生应该是悄悄溜进来看女朋友的。我们这栋楼的七楼还没有住进学生,所以男生见我从七楼下来,才奇怪七楼有人住。   我不喜欢在女寝里见到男生,何况现在我心情一点也不好。我淡淡地朝他抛下一句:“我住在八楼。”   我在心里得意,总共就只七层楼,吓死你!   我开始着手六级考试,林阳和陶陶也报了六级,美丽报了四级,整天焦虑怕过不了。   我们四个常常会去图书馆找书复习,我没有再见过季天明,他好像不再纠缠我。我们就这样静静地过着各自的生活。   考六级时,我意外地在考场见到他。我安静地坐在我的座位上,监考员在检查我们的证件。我见监考员对着他身份证看了下说:“今天生日哟。”他淡淡一笑。   我埋头做着卷子,他今天生日,却已经与我无关了。   中午回到寝室里,美丽就说:“季天明请我们寝室去吃饭,你也去吧,他今天生日呢。”   她们都受邀前去,可是我没有同去。我和他再也没有关系,我们只是陌生人。   我默默凝着手上那个钥匙扣,我喜欢那颗蓝色的星星,却再也不能送给他了。   晚上美丽回来时,我犹豫了一下对美丽说:“你能把这个送给他吗,不要说是我送的,就说是你送的。”   美丽一下贼贼笑起来:“你还是忘不了吧,这又是何必呢,你自己去送。”   我伸手就要砸了那个钥匙扣,美丽立马接过去,“好好好,我帮你送得了。真是的,唉……”   美丽临出门时说:“他一看就会知道是你送的,我这么有钱的人怎么可能送个几块钱的东西。啧啧……”   不管他知道与否,都不重要了。   我去图书馆看书,不经意瞥见他也在看书,我怔怔望着他,他一抬头也看见了我,却只是眼神掠过又低头认真看他的书。   我的心生生地疼,原来他这么轻易就能放下……   英语成绩出来时,我们都过了考试。美丽最是高兴,“小飞飞还嘲笑我过不了,这回可有得我扬眉吐气了!”   我淡淡一笑,陶陶却有些烦躁。“我说我要考研,胖子硬是不许。他说他想早点毕业和我在一起,唉……”   林阳安慰着:“你自己看着办吧,要是说服不了他,就看是他重要还是你考研重要了。”   陶陶最后没有考研,拗不过胖子。   时光静静溜走,一晃已经大三了,学校里仍热火朝天地举办着各种比赛和活动,每一个活动我都不会参加,因为这些活动都和季天明有关,我原来是害怕再触到和他有关的东西的。   路过篮球场,我常能看见人海里最出挑的身影,那样帅气地投进一个球,林朵儿在旁边欢喜地拍手。他的举手投足,总那样吸引人。   我总是会在校园的任何一个角落里不经意遇见季天明,可是我们再也没有说过话。我们擦肩而过,像从未认识过,我们是陌生的两个人。   夏远已经到一个部队里参加指挥的工作了,他不时给我打来电话,说着他的近况。我微笑聆听,真心为他能拥抱梦想而高兴。   闲暇时,我会在荷花池一坐就是一整天。我会穿白色的裙子在校园的夜色里安静地散步,风吹得那样轻,那样柔,一个人的清风明月,心会变得轻快。我喜欢这样的静谧,安静时任何事物都打扰不了。我忽然怔了下,脑海里恍惚记得曾经有一个人这样说起过,很熟悉,又很飘忽。   我会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上静静地听雨,我总能听见今天的雨是否高兴,是否不快乐。   我心里又升起那种熟悉的感觉,想要抓住,却一下扑了空——是谁,曾这样说过?   一本《国际金融学》我看了三年还是没有看完,我浅浅一笑,将蓝色的心夹在书中。轻轻将书放进书架里,像我以前做义工一样,我对它们是熟悉和喜爱。   ……   毕业的季节很快来临,我的心里生起一股悲伤,想挽留,却挽留不住。   最后一节猪胖的课,我们前半节还是听得很认真,后半节就说起话来。   美丽决定和安鹏飞留在C城,陶陶和胖子要去上海。林阳叹了一声,石破惊天地说:“他妈要我们回去结婚。”   我们都尖叫起来,“太快了吧!”   猪胖忽然狠狠说了句“安静”,我和美丽一抬头,见她严肃的表情,马上低声些。   “没办法,他爸妈说去年就给我们盘了两家餐厅,叫我们回去照看,别离家太远去打拼了。”   我们欢喜地说:“那好啊那好啊,你们还是回去安居乐业地过日子吧,这样的生活也挺适合你们的。”   林阳无奈说:“我倒是觉得没什么,毕竟我们俩的感情再走几年也是要结婚的,早结晚结我也没关系。可是方二仲那愣子偏要在学校里办一场婚礼,多丑啊……”   我们再一次尖叫起来,连连赞成,全倒向了方二仲那边。我们是多想看到这一场婚礼!   过了几天,林阳和方二仲回了一趟老家,再回学校时林阳无奈给我们看了一个东西,红色的结婚证,两个大头傻傻靠着,我们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居然这么快就结婚了。   林阳头疼地说:“回去时他妈边劝我边流泪,我没办法了,她妈开车送我们去民政局,我的天,早晚也是这么个人,我认了。”   我走在呆了四年的校园里,心里是浓浓的不舍,我最不喜欢夏天,也最不喜欢分别。   一些部门在办着送别的活动,我也不想去看,如果真的不舍,不如把这份不舍留在心底。   经过荷花池,我想起第一次来这时的场景,那时心里难过,不顾自己个头小,远远伸手扯了莲蓬胡乱就往嘴里送,那样的窘样居然被他看见。我不觉柔柔一笑,肩上却莫名受了一击,我转过头,却怔住。   季天明牵着林朵儿的手怒气冲冲地站在我身后。他却猛地抱住我,声音里尽是喜悦,又有难言的痛苦。“原来你是这样才离开我,原来你是这样才离开我……你怎么不听我解释,你怎么这样傻……”   我怔怔地任他抱着,我完全没有方向,我望着林朵儿,她躲闪地看着我。我一瞬间好像有些明白,却仍那样呆呆立着。   季天明放下了我,定定望住我。他微微一笑,转身对林朵儿说:“你告诉她,你告诉她一切是怎么回事!”   他语气里是愤怒的,我听得出来,他是真的恼了。   林朵儿躲闪了一下,目光里尽是疼痛。她缓缓开口,对着我说:“没想到你这么好骗,一下就糊弄过去了。”她冷冷一笑。   我望着这样的她,好陌生,再不是以前我看到的那个甜美的女孩。我的头脑忽然清明,有些怔怔,我好像明白了,却仍要她亲口告诉我。   她冷冷说:“我不过是让他替我买个蛋糕,我不过是故意和你撞在一起,让你看到那盒避.孕.套,我短短几句话,你居然信以为真。是你太蠢了,还是你爱他爱得失去理智……”   我的心被狠狠一撞,原来这两年来的伤痛,都只是这样一个恶作剧的结果。他没有不爱我,他没有爱别人,一切都是林朵儿策划的。   季天明抱住了我,紧紧地抱着我。我缓缓流下了泪。   林朵儿说:“我不甘心,我在他身边三年,他却一点也不动心。你当初不是说帮我追他吗,结果自己却抢了他!”她语气凌厉,我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季天明拉着我的手,冷冷对她说:“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接近她。”   他拉着我一直往前走,我任他牵着,心里有豁然开朗,有喜悦,却也有疼痛。我不知道是我伤害了林朵儿,还是林朵儿伤害了我。可是我知道,我和季天明都是受害者。   他忽然停住,猛地吻我,他吻得那样重,那样深,柔软的舌直驱而入,仿佛要将两年的痛苦和分别都挽回来。我回应着他的吻,我流下泪。在他的吻里,我能感觉到他是没有变的,我深深回应着他,紧紧抱住了他……   我已经呼吸急促,他才停下来。我抬眼望他,却怔住了。他眼角那一点湿润清晰地映入我眼中,我没有看错,他流泪了……   我再忍不住,扑进他怀里。他哈哈笑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去追回你了吗,因为这个,因为你给我的钥匙扣。”   他从口袋里取出那个钥匙扣,蓝色的星星依旧光鲜亮丽。   我疑惑着,他说:“小芷,你是不属于蓝色的,你不是蓝色性格。喜欢的蓝色的人,平静、理智、永恒、博大,你常折蓝色的心,可是我知道你是不属于蓝色的。蓝色——应该是你在乎的人喜欢的。”   我望着他,他居然连这个也知道。   “每个人都有过去,我不问你的过去。可是当我看到这个蓝色的星星,我就不敢再去追回你了,我没有勇气,我以为你已经重新接受了那个人。这蓝色,应该是那个人喜欢的……”   原来他这样高傲睿智的人,也会没有勇气。爱情中的男女,原来很轻易就会迷了心智。我因为那样简单的恶作剧就离开了他,他只因为一颗蓝色的星星就放下了我。是因为太爱,所以才没有理智。   我怔怔地脱口:“白青城喜欢蓝色,我习惯了。”话一出口我立马捂住了嘴,他瞪了我一眼,我讪讪地低下头。   他一笑:“我想我没有爱错人。要不是他们坚持给我办个送别酒席,我也不会知道你是因为这样才离开我。林朵儿在席上喝醉了酒,吐出了那些事情。原来你好笨,白色性格的人真的太单纯了!”   他在我头上敲了下,我揉着脑袋问他:“白色性格是什么性格?”   “天真,干净,简单。”   “那你又是什么颜色的性格?”   “我喜欢十二种颜色。”   “……”   方二仲果然筹办起婚礼,他准备拉着林阳的手在学校里转一圈,向全校证明,大学的恋爱并不是一毕业就分手。   我们将寝室布置得很喜庆,很早就起来给林阳化妆,给她盘发,换上洁白的婚纱。林阳今天很美很美,她对着镜子一脸紧张。   我们都在高兴,不过昨天才和季天明和好的,今天可能不能陪他了,我低头想。   方二仲在寝室楼下大喊:“430的林阳,我方二仲今天和你宣布结婚,只有一辆自行车和我这个人等在楼下,不过你必须愿意,我等你!”   高亢的声音回荡在几栋宿舍之间。   爽朗性子的林阳第一次娇羞起来,“该死,不是这样说话的!”   我们陪着林阳下楼,下面早已经围了好多被吸引的人。   方二仲穿着黑色的西装,帅气挺拔,一见林阳惊艳了一下,眉眼里都是欢笑。   林阳今天真的很漂亮,浑身散发着喜悦与娇羞,都说新娘子是最美的。   方二仲手捧着鲜花和戒指,单膝跪在林阳面前,周围的人都在说:“嫁给他,嫁给他……”   林阳嘀咕了一句:“证儿都领了,还搞这个!”   我们三个偷偷地笑。   林阳一手紧张地接过鲜花,一手递到方二仲身前。   方二仲小心地给林阳戴上戒指,牵起林阳的手欢喜地拉她去坐那辆“婚车”。   两个人坐在自行车上,方二仲简单地绕了一圈,又骑回来对着看热闹的学生们说:“今天我和我老婆要向全校人证明,我们大学生谈恋爱并不是一毕业就分手的。也请全校人见证我们的婚礼,我方二仲爱林阳爱到2100年!”   周围都爆发出了掌声。方二仲牵着林阳的手一步步走在校园里,俩个人相视而笑。   我们三个还有安鹏飞和胖子一路跟在他们身后,给周围的人发着喜糖。   他们两个在前面走,已经成为学校的一道风景线,他们是想围着校园走一圈。过来观望的人越来越多,每个人都写了纸条留了祝福。   我们的喜糖已经不够发,我手上突然多了一袋糖果。我一抬头,季天明正笑着看我。   “这么大的事你居然没有和我说起。”   我讪讪:“昨天太匆忙啊。”   他一笑,分了一半糖果在手里,也帮忙给围观的同学发起喜糖来。我们并肩走在欢乐和祝福里,我心里想,新娘都这样美,我结婚时,也会这样美吗?穿上嫁衣会是什么感觉?我不觉浅浅微笑,抬头间,却见季天明正好笑地望着我,他说:“你以后更美。”   他怎么会猜到我在想这个!我微微地窘。   有人问方二仲什么是真爱。   方二仲憨憨一笑:“我自己觉得,只想和她平平凡凡过这辈子。”   这是最简单最淳朴的感情,没有华丽,却那样真实。      ☆、020   我们在欢乐中过完这一天,第二天,就要各奔东西了。   季天明说:“一会儿回去换件衣服,我在荷花池等你。”   我微笑,“我这身不好看?”   他无奈摇头:“汗气太重。”   我一巴掌拍在他脸上,他握住了我的手,“记得那年打架,这里肿了好高,部里好多小子都傻了一样地看着我。”   我笑出声,不禁深深怀念。   我美美地洗了澡洗了头,换了最喜欢的一条裙子。我一路微笑着走在去荷花池的路上,哼着歌,我的心情是美丽的。   一个白色的影子出现在我身前,我望着她,林朵儿说:“对不起……”   我叹息一声,无奈一笑:“我没有怪你,你追求自己的幸福,虽然伤害了我,可是就像你说的,我也伤害过你。如果要说对不起,我也要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林朵儿已经不见了那天那份凌厉,她微微笑着:“你真大度,怪不得他会喜欢你。”   我摇了摇头,其实我一点也不大度,我只是个生来就不喜欢计较的人。   我说:“你是很好的女孩子,你会找到适合你的幸福的,我祝福你。”   她柔柔一笑:“谢谢你,我会放下的,我也祝福你。”   我一笑,正要离开,她说:“学姐,你可不可以帮我写封信,我好无奈啊。”   我愣了下,她说:“你别误会,有个大二的男生约我,我不想去。你也知道,我是喜欢像他那样的人的,睿智,成熟,冷静。”她一笑,“你别介意,他那样的人不止他一个,我以后会找到适合我的。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拒绝别人的喜欢,你帮我写封拒绝信好不好。”   她无奈又有些为难,腼腆地朝我笑笑,我好像看见了第一次出现在招新处的她,那样甜美羞涩,仿佛不谙世事的公主。我微微一笑:“好。”   其实我也没有写过什么拒绝信,我也发起愁:“我是要写长的还是短的?”   她想了想,也无奈说:“反正他读得懂就好了。”   “不如你编一个理由,我帮你圆一下写上去……”   林朵儿点了点头,说起了编织的理由。我接过林朵儿递给我的纸,听着她说的话动起笔:对不起,我想了很久,你不是适合我的那个人,我心里一直有一个人,或许等我忘记了才会开始寻找自己的幸福。你不用再等待我了,再见,祝福你。   我有些讪讪地给林朵儿看,她一笑,“这样挺适合的,他也知道我以前喜欢季……你别介意,我失言了。”   我摇头一笑,我不会介意她这样说,从前我是真心喜欢这个女孩,我只愿她真的能像我信中写的那样,放下他,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和林朵儿道别,我的心更轻松了,似乎一切的不快都已经过去,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我一路蹦蹦跳跳地奔向荷花池,今晚的月色真美,我理了理头发,四处望却不见季天明。我想起生日那晚他准备的那些惊喜,是不是今晚他也给我准备了惊喜?   我找了一处亭子坐着,哼着歌等他来。   荷花已经含苞,相信过几天就会绽放,不过那时候我们都已经离开了这里。一想起四年居然过得这么快,我不禁微微摇头。毕业我该去哪?爸妈是说的我想去哪里就自己考虑,等季天明来了再说吧,他要去哪里,我便跟随。   我不自觉笑出来,感觉自己好像待嫁的新娘。风轻轻吹过,有荷叶淡淡的清香,又有蚊子来咬我,我挪动了一下脚。   他怎么这么晚还没有来?我叹息一声,等他来了我非好好惩治他不可!   除了发烧住院那次,他还没有背过我呢,我要他背着我在校园里转一圈!这大学四年,我们都没有像模像样地谈过恋爱。   我掏出手机一看时间,都已经八点了。他五点多和我说,我六点多过来的,现在居然已经八点了。   我赶紧给他打了电话,他那边却已经关机。我好奇,却不知道他到底在干嘛。   再等等吧,我再等等。   我等到九点,他还是没有来,我再一次拨通他的号码,还是提示的关机。   我愣愣地坐着,蚊子疯了一般地咬我。我给安鹏飞打了电话,他说他们是喝过酒,不过不知道他去哪了。   我心里一下紧张起来,他出事了?还是他策划着给我惊喜?我一想起他也没有和我约定好是晚上什么时间来荷花池,是不是我自己来得太早了?不对呀,他应该比我更早的!   我坐立不安地等着他,想去寻找他,却又不知道要从何处找起。万一我去找他了,他过来没看见我怎么办?   我想想还是在这里坐着吧。   我的心一点点凉下去,十一点,他没有来。   我在犹豫要不要回寝室去,可是我怕他是有事情才来得晚。   我继续坐着,十二点,只剩路灯和月亮的光萦绕,四周有低低的虫鸣,却不见人迹。   我的心很凉,也疼。他此刻在做什么?今晚是在学校的最后一晚,陶陶和胖子在一起,林阳和方二仲的洞房,美丽跟安鹏飞在一起,而我呢,我一个人傻傻地在凉风里坐着。   我下定了决心,我要等到他。   月亮照在我的头顶上,一点了,这个时候还是有些冷的,我抱着手臂,蚊子嗡嗡地叫,叫得我心底烦躁。   我倚着栏杆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掉下了水,季天明在岸上却不救我,他的背影越走越远,我伸手乱抓着,却什么也触不到。   “不要!”   我从梦中惊醒,却一下跌坐在地上,我看了看四周,还是荷花池旁的亭子里,天已经蒙蒙亮,依稀能看见橘色的朝霞从云层里透出来。   我呆呆坐在地上,我等了他一夜,我竟等了他一夜。可为什么,他一整夜都没有出现……   我看见一只青蛙跳下了池子里,我脑子蹦出来一个想法,该跳下去的是我,好像我应该从那里跳下去一样。   我缓缓起身,一步步朝池子边缘走去,我和那只青蛙一样,好像应该跳下去,跳进水里。我的脚不由自主地走着,我应该在水里的,我不应该在岸上等一夜。   我看见亭亭的荷花在太阳第一缕阳光射下来的时候绽放,她那样美,好像我跳进水里就可以开出一朵莲花一样……   我跳下去,也开出一朵花,开成白色,在碧波绿叶里妖娆。   滴滴的铃声忽然响起,我吓了一跳,回过神看见深浅的水就在我脚尖上,我猛地往后退。天哪,刚刚我是在干什么,差点走到水里去了!   我拍拍胸脯,顺了顺气,都是那只可恶的青蛙!我赶紧从包里掏出手机,一条新短信,是季天明发的!   我急急打开:   或许是我的错,或许是我错了,再见,我走了,祝你幸福。   我错愕地拿着手机发怔,泪簌簌而下,他怎么了,他为什么要走,我们不是好好的吗?他为什么要独自离开我?   我握着手机,脑子里尽是疑问,当年白青城走时,我不敢去问他为什么会走,现在季天明走了,我还是不敢问吗?   不!为什么我不敢问?他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却突然要走,为什么,什么叫他错了,他哪里错了?   我按下他的号码,我要问清楚,他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走,他什么错了,他哪里错了?   可是电话那头,还是那个冰冷的声音: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他走了,他真的走了,他再也不会要我了,可是他为什么走,为什么啊……   我脑子里猛地想起,那天他笑着和我说,他没有爱错人。现在,他却说他错了,呵呵,我懂了,他说他爱错了我,原来,他居然只是爱错了我。   我的泪滚滚落下来,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那样璀璨的阳光,我却触不到一点温暖。   那只青蛙又从荷叶上冒出脑袋,呱呱地叫着,我好像真的应该跳进水里,开成一朵花,就可以接受阳光,就可以看学生情侣在这荷花池恋爱亲密,就可以看着青蛙成天呱呱地唱歌玩耍,或者不经意间,我还可以看见季天明……   我好像,不属于阳光。   ☆、021   销售总监总是一副怪脾气,我早上到公司时,前台接待王姐就悄悄和我说:“总监好像闷闷不乐的样子,你小心些。”   我微微一笑,转身进了办公室。   我留在了C城,在一家上市的家电公司做着销售总监的助理,这个总监真是个怪脾气,三十岁,常常对助理不满意,半年内连着换了九个,我是第十个。我不知道这份工作还能保持得了多久,不过我现在也只能安心做好手边的事。   总监打电话叫我给他泡咖啡,不要太烫,也不要太温,我想着他昨晚看策划看到很晚,喝咖啡伤身。我不由地将泡好的咖啡换成茶水,我端进去时,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看着我。   我将茶递给总监,他眸色冰冷地斜睨了我一眼,我心上一哆嗦,暗恼自己居然多管闲事地去关心他。他伸手接过,喝完将水杯递给了我。   我叹息一声走出办公室,王姐悲悯地望着我:“不知道第十一孩子又有怎样的命运。”   我想今天正好是月初发工资的时候,就算被炒了也正好拿了整月的工资,也算赚了。   我查工资卡时,意外发现我竟然多了一千块,我纳闷极了。第二天去财务那里问,他们告诉我总监说我体贴上司,工作细微,一千块是额外补贴给我的奖励。   我撇撇嘴,对于这样行为怪异的上司已经司空见惯。   中午陪总监去接待一个客户,我们的车路过了大学城,我一时涌起无尽怀念,半年没有来这里,一切还依旧么……   下午我休假,去了我的大学校园,一个人走在校园里,思绪不觉飘忽。这里有我那么多快乐与悲伤的回忆,有我朝夕相处了四年的姐妹,有我喜欢了三年的人。我从没有忘记过,只是不想再去想起,因为怕心里会疼。   我看见一对情侣在运动场打闹,男生背着女生飞快地跑,女生笑容明媚。   这才是青春年华里的爱情,而我,一直在错过这些美好。   我微微一笑,转身想去荷花池看看,却见一个熟悉的面孔站在我面前。   是林朵儿,她比最后一次见面成熟了不少,不再是那么甜美清新,不过总是漂亮的。   “是你。”她惊讶地说。   “嗯,”我一笑,“好久不见。”   她也笑:“好久不见,你们……”   “我们分开了。”我说。   她沉默了会儿,说她有事情要先走,我微笑挥手,她走出几步回头叫我,我愣了一下,又笑着问她:“怎么了?”   她迟疑着,没有开口,转身就走了。   我微微有些奇怪,但没有多想,继续在校园里逛了会儿。   美丽打来电话,叫我去他们的房子里吃饭。   安鹏飞在他父亲的公司里上班,美丽做了他的助理。可私下里,安鹏飞却十足才是美丽的助理。   我搭了车去,摁响门铃时是安鹏飞来开门的,我见美丽正吃着零食在看电视,她一见我来,立马丢了零食来接我。   那些零食撒了一地,安鹏飞气急败坏地拿着扫把去扫,又说:“李美丽,到底你是女人还是我是女人!”   美丽得意地说:“饭做好了没?那道水煮鱼记得不要放姜,不喜欢那味道。”   我无奈说:“你也不要太欺负他,他上班已经够累了。”   美丽一笑:“没有没有,私下里我们恩爱得很,小飞飞,你说是不是?”   安鹏飞不想搭理,转身进了厨房。   我很羡慕美丽和安鹏飞,安鹏飞总是事事都依着美丽,宠着美丽,能有这样一个爱自己的人,会是很幸福。   我和美丽坐在沙发上,美丽问我:“你还是一直不肯说当初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既然忘不掉,那你又怎么不去找他呢。”   我怔了怔,总该放下的,我笑笑说:“林阳结婚前一天我们和好的,可是第二天他就和我分手了。”   美丽一惊:“太奇怪了啊,他主动和你分手的?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们!不可能啊,这么优秀的一男生,四年就只喜欢你一个,怎么可能会主动提出分手?一定有古怪!”   “我不知道,或许时间过去了,感情淡了吧。”   从美丽那里出来时,已经是夜晚,车水马龙的街上,却觉得有些冷清。又快冬天了,不知道今年的雪什么时候下。   沿途一些商店里传来歌声,歌词总是那样感伤。   看不见雪的冬天不夜的城市   我听见有人欢呼有人在哭泣   早习惯穿梭冲满诱惑的黑夜   但却无法忘记你的脸   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爱你   有没有曾在你日记里哭泣   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在意   在意这座城市的距离   ……      ☆、022   第二天去上班时,王姐还是好心地叮嘱我。   “总监好像有些感冒了,你可得提着点心!”   我进去办公室,总监居然破天荒地主动找我,他站在我面前说:“把你身份证接我用下,私事。”   我有些迟疑,他自己的不能用吗?   他仿佛是看出我的疑惑,淡淡说着:“我的在家里,我现在就要去一趟酒店。”   总监里里外外有许多情人,我讪讪地递给他,古怪的总监!   快下班时我接到美丽的电话,电话里的声音十分急迫。   “杨芷,你快到季天明博客里去看,他的第一篇文章,天哪,你快去看!”   我心里一惊,季天明,他怎么了?   “我不知道他博客啊。”   “天,你快登陆,我发给你。”   我急忙登陆进我的博客,在美丽的留言里找到他的链接,我打开去看,紧张的一颗心不停地跳。   “我每天过着平静的生活,每天安静地工作,只是不时,会想起她。   还记得第一次见她,她拖着沉沉的行李从公交上下来,她站在马路对面等绿灯。那时我就想过去帮她,可是我又怕她觉得我是坏人,我静静观察她,她拖着沉重的行李在走上人行道,她的行李太沉,红灯已经亮起,她还没有过完马路。   如潮的车流一辆辆驶过,一辆辆车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心里是紧张的,生怕她出什么事。我想奔到路中央去帮她,可是汹涌的车流隔住了我的道路。   等下一个绿灯来时,她已经拖着行李安稳地站到马路对面。我提起的心才放下去,我远远看着她,她小巧的脸上挂着汗水,她伸手去擦,又拖着行李往大学城的方向去。我不知道她是哪一届的学生,我也不知道她是哪一所大学的,我很想上前去帮她,可是我怕她觉得我是故意搭讪。   一向冷静稳重的我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觉,我不禁嘲笑起自己。不过我觉得,她应该是个坚强的女孩。   学生会会长是我的堂兄,他带我四处在校园里熟悉环境,我非常喜欢那一处荷花池,下午我独自一个人逛到了那里,我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荷花池旁,她不是我上次在站台看见的那个女生么?   原来她也是这所学校的!我心里升起一种欢喜,我想走过去和她打打招呼,才踏出脚又想到她一个人在这里,背影落寞,肯定是不想让人瞧见,我过去要是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倒得不偿失。   我静静地站在假石旁看她。她居然一个人默默在流泪,她有什么伤心事吗?我见她踮起脚尖伸手去抓那些莲蓬。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快步走出来想去制止她,她这样娇小的个子掉下池里去了怎么办!可我还没走到她身边,她已经摘到了莲蓬,她胡乱地将莲子连皮带芯一把往嘴里咽。我惊得目瞪口呆,那样吃不苦么?她一个人流着泪,目光飘忽地望着远方。我不敢再上前去,我知道,她肯定是一个受过伤的女孩子。   我参加了组织部的面试,在面试会上我居然看到了她,那个爱哭又坚强的女生。原来她叫杨芷。   她站在讲台上做着自我介绍,她眼睛笑起来真美,弯弯的,像月牙一样,她穿一条白色的裙子,她玩笑似地说,她最大的缺点就是做事太认真,老爱忘记吃饭,所以才这么瘦小。我在下面笑了,很多人也笑出来,我知道那一刻许多人是喜欢上了她的,这样一个乖巧温柔的女孩。可是我知道,她的心是苦的,因为她下台那一刻,已经掩下了那份微笑。   我和她终于在部门里相识,我什么都会帮着她,她好像很容易感动,对我也很好。不过她老爱忘记带纸巾,我知道后每天都会放一包纸巾在身上,常常都是给她一个人用,她擦着汗笑嘻嘻地和我说,以后你带些零食来,我们就不用大热天跑食堂了。我低低地说,好啊,你不想走那就不去了,我给你带过来,反正纸巾也是给你带的。她问我,你说什么呢?我怕她看穿我的心事,冷冷地回她,整理资料。   其实有很多次我都想和她说,我喜欢她,第一眼看到时我就喜欢她。可是我知道她心里有一个人,她还没有放下那个人。   她太单纯了,在部门里老被人欺负,我有一种感觉,她是需要保护的,如果她离开了我,她肯定遍体鳞伤。我很气愤那些欺负她的人,有些女生嫉妒她和我走得太近,这让我十分无奈。我初中时就因为长相而被女生喜欢,现在大学,我知道自己是优秀的,喜欢我的女生自然也有,可是我没想到她们会这样欺负她。一次舞会上,她被人换走了舞服,我着急地过去时,她傻傻地站在那里,她一见我就委屈地说,天明……而那时,我的心像是被春天的风拂过,也许那个时刻我已经为她清楚地沦陷。   之后她居然主动辞离了部门,我又骂又急,她还是走了,我的心里有股酸涩的滋味。她是一个不喜欢计较的女生,我想好好保护她,可是我居然那样没有勇气开口,因为我怕她拒绝,我怕我们连朋友也做不成。我心里想,等她忘记她心里那个人,我就向她表白。   一次,她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我看着她一笑,我说,穿白裙子,眼睛笑起来像月牙,因为她就是这样;我说,安静时任何人都打扰不了,喜欢听雨,因为我常常看见她在图书馆看书时就是这样;我说,要快乐,不要忧伤。我觉得她是属于快乐的,我不喜欢看到她忧伤。她居然说这样的女生难找,我不禁笑起来,不就在我身边么,可她当真地记下了,想帮我找。   夏远出现了,夏远喜欢她,那几天他们常常在一起,她居然可恶地把林朵儿推到我面前,而我气恼,她却傻得一点也不明白。我的天,我季天明被她打败了!那几天我们一见面就是吵,每次吵完我心里就难受得紧,真想道破,却真的害怕我们连朋友都不能做。   原来,我已经那样害怕失去她。   夏远走了,我有些庆幸,又有些难过。我庆幸夏远走了我少了一个情敌,我难过她还是没有放下心里的那个人。   那个人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我常常去图书馆看书,也常常遇见她,她总是喜欢将蓝色的纸折成的心的形状放在书里做书签,虽然那心折得很漂亮,不过我知道她不是蓝色性格的人,她应该是属于白色的,干净、简单、清丽。   她曾问我为什么喜欢看心理学的书,其实我是多想告诉她,我想看到她的心,我想知道她心里住着一个怎样的人。那些心理学的书,我再不想做那猜心游戏了,我想明明白白问她。可是我暗暗苦笑,我一个二十岁的男生居然不敢对她表白,对她发问。   我要她和我参加迎新晚会的舞蹈,她答应了。练舞时,我不经意露出了深情,她吓住,居然一下子就把我推在地上,我尴尬极了,马上掩饰着自己对她的喜欢,冷冷地说,这只是舞蹈里不可避免的。她是那样单纯,马上愧疚地来拉我。我心底太无奈,拿下她我可能命都只剩半条!   在迎新晚会上,我还是克制不住自己,露出那深情的目光,她怔怔地望着我,我是多想告诉她,我爱她,已经不是简单的喜欢,是爱。她慌张地掉下去,那一刻我已经彻底被她打败,我也毫无防备掉下去,倒在她身上,居然不小心吻了她,我的心跳得好快。那一刻,我忘情地深深吻了她,我想我就快要憋不住了,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疯了。   我吓住她了,她好像明白了我对她的感觉。我拉着她的手,她居然没有挣扎。我心里是温暖的,我低头看她,她埋着头任我牵住,原来她也有这样温顺的一面。我带她到草坪上坐下,四周静悄悄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明明那些话都在嘴边,我却害怕她拒绝,害怕她不再和我说话。   我终于鼓起勇气说时,她的手机响起铃声,她摁掉了没有接,目光闪闪地等待我。那一刻我就明白了,她也是喜欢我的,或许只是淡淡的喜欢,可是没有关系,我会慢慢对她好,慢慢走进她心里。   我开口终于吐出那些话,可是才说了一句,她的手机又响起铃声,该死,谁这么可恶。   她接听了电话,我望见她震惊又痛苦的表情。那一刻,我好像知道我输了。她不停地哭,电话那头是谁,为什么要这样狠心地伤害她。我知道电话里的人就是她心里的那个人吧,她还是没有忘记那个人,我的心很疼,可是看见她哭我更难受。   我抱住她,替她擦去眼泪,可是她的眼泪好像流不完。她伏在我肩头哭,那个人在电话里说,小芷,我可以再爱你一次吗。   我的心猛地一颤,深深的痛楚袭进心房里,不要,不要答应他,我狠狠抱紧她,她却猛地推开我,那一刻我的心痛得发凉。   她一个人跑在夜色里,我追过去抱住她,狠狠吻她,我向她表白,我说出我一年来的喜欢,心里是那样的轻松,可是转眼我又很紧张,我在等待着她的回答,我好怕她不答应。她还是推开了我,那一刻,我的心锥心蚀骨地疼。   她居然发烧了,我在她寝室楼下等了她一夜,第二天陶陶她们背着她,我看见她惨白的脸。心里被针扎一样疼。我背着她飞快地跑,她千万不能有事!   我连着两个晚上在医院守着她,夏远也在,夏远和我说,要我好好照顾她,开导她,她受过伤害,是个脆弱的女孩。而我都明白,我不知道她从前受过怎样的伤,可是以后我不想再让她受伤。半夜里,她居然在梦里喊着我的名字,我一阵惊喜,却又听她喊,白青城。我的心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白青城是谁,就是那个伤害她的人吗。   她终于醒来,我却不敢见她。我躲在病房外远远地望她一眼,然后我眷念地走开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让她忘掉从前,我只想她快乐起来。我每天都会去病房外悄悄看她,却从不敢进去。她的身体渐渐好起来,临到她出院的日子,我终于还是忍不住进了病房。   我背着她回寝室,一路上,我们都是沉默的,经过荷花池时,我感觉背上的她怔怔出神,她是想起了那个人吗?我心里一阵酸楚,回寝室的路很快就能到,我走得很慢很慢,心里是那样舍不得。我想背她上去,可是她真是逞强的性子,非要歪歪倒倒自己走。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上她,我总是不由自主想保护她,她却将自己护得严严实实。   我去打篮球时很想她能去,可是我只能满心失落,和我预想的一样,她还是拒绝我了。我们打了胜仗,那些拉拉队的女生也很高兴,经过云雾寺时,那些女生硬要进去求什么福。我是不信的,但是男生都拗不过她们女生,被拉进去。我听一个和尚说他们的祈福袋子很灵很灵,只要诚心跪着一梯一梯祈求,就会感动菩萨。我鬼使神差地支开他们,一个人跪了两百多梯,我满心高兴地站起来时膝盖还是肿了,不过我很快乐,为她——我愿意受这样的苦。   很多细节我都不敢再去回忆了,回忆起来心里很痛很难受。   付出总是有回报的,我们终于还是在一起了,她居然跑去酒吧里,我听到又急又气,唯恐她出了事。当看见她被人围在中间,我愤怒了。那一场架终于让她看清自己的心,我们终于走到了一起。没有承诺的话语,却那样默契地相爱着。   她要我陪她去苍翠山看雪,我心里很想陪她去,可惜那几天部里和学校的活动实在太忙,我负责的几个大案子不能脱身。我又无奈又很愧疚,好在她那样善解人意,那样懂我。她回来时我准备去接她,林朵儿那时感冒才刚好,说想在部里庆祝一下生日,她托我去给她买个蛋糕,我想着她生病这几天都还忙着部里的事务,我没办法拒绝。可是我不知道,她居然会利用我来伤害她。   她不再理我了,我不信她会突然这样就不再理我。可是当李美丽将那个蓝色的星星给我时,我就明白了,蓝色是那个人喜欢的,她和那个和好了吗?我的心那样疼,那晚上我喝了很多酒,仿佛只有自己醉了,才不会知道心里的难过。   我总会在图书馆里看到她,我故意假装在校园里遇见她,只为了远远地望她一眼。有时我都会嘲笑自己,笑自己不是个男人,爱得那样小心却得不来她的心。   毕业很快就在眼前,离别宴上,林朵儿喝得醉醺醺的,她说,我三年还是没有夺得你的喜欢,我设计让她误会我们,也还是没有得到你的喜欢。那一刻我震惊极了,我逼问她设计了什么,她醉酒之下将一切都告诉了我。   我是那样惊喜,原来她不是因为那个人才离开我,原来她是因为太爱我。   我们又和好了,我们终于又能在一起了,我发誓以后我一定好好保护她,再也不让她受伤。   方二仲和林阳的婚礼上,我见她是那样快乐,她微微笑着,眼里是细腻的柔情。她不知道,她此刻是多么的美。   以后,我也要她做我的新娘。   我约了她出来,我一个人早早地在荷花池等着。我想她会穿什么来见我,我想毕业她要去哪座城市。我微笑着等待她,荷花含苞待放,清香扑鼻,我的家乡也有这样的荷花,我想问她,如果她喜欢,去我的家乡好不好……   可是我却等来了二十二年来的绝望。   林朵儿一脸悲伤地说,她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你不要难过,我为你心疼。   我愣愣地接过她手上的信,那确实是她的字迹,我盯着那些字句,心已经被割出了血。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刻我的绝望和孤独,一颗冰冷的心,要到何处去寻找温暖……   我不理会林朵儿在身后的呼喊,我走得那样决然,没有人看见我眼角流下的泪,落在清风里,一点一点消失。   我买了火车票,去了一座宁静的城市,十五个小时的长途,这里没有飞机,这是一座美丽安宁的小城。临上车前,我给她发了短信,或许是我错了,再见,我走了,祝你幸福。我想,或许是我一直在强求,或许她和白青城本就是可以快乐的一对。   我再也不能奢望她会是我的新娘。   可是,她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那句写在书扉页的句子——你微笑的眼睛,是最美的月亮。   再见,我亲爱的女孩,可是如果你愿意,我会在月光下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距离这本书过去大概已经五年了,之前我写过许多本书,但这是最先完结的一本。文笔稚嫩,现在回头看觉得有些地方辣眼睛,但之所以想发出来,是我很喜欢这个故事。 它是我心底最初对爱情的向往,那种干净而纯粹的感情,是每个女孩子心底的好梦。 插个楼,推荐我正在更新的现言《爱情操盘师》,高EQ美貌心理师vs性冷淡总裁O(∩_∩)O   ☆、大结局   看完这些,我已经泣不成声,我从来不知道,他会是这样刻骨铭心地爱我……   他并没有丢下我,一切都是我太笨,再一次误信了林朵儿的话。我想起前几天在校园里遇见林朵儿,怪不得她欲言又止地迟疑。   我趴在办公桌上不住地哭泣,总监走进来对着我说:“这里是办公室,要发泄情绪请到私人场合。”   我不理那个刁钻总监,仍忍不住流出眼泪。   总监气急了:“不听是吧,立马给我走人!”   我扬起脖子收拾东西,走出办公室时却还是不住地抽泣,我哭得那样厉害。经过前台时王姐可惜地说:“这是走得最伤心的一个,但愿第十一个孩子能受到保佑……”   我想她是误会我了,可是我不再解释,我要去找季天明,我要去找他,我不能再伤害他,他已经受过那样重的伤,他爱我爱得那样深,比我还深。   我马上回到出租屋里简单地收拾起来,门铃突然响起,外面有人在喊:“杨芷,你的快递。”   我好奇谁给我寄了东西,签收了接过时,我怔住,这字迹,是季天明的。   我急忙打开来看,他包装得很小心,我撕胶布撕得手都有些疼痛。   当拆开外层时,里面安静地躺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子,我望着里面的东西,泪瞬间落下。   全是蓝色的心,一瓶子蓝色的心。   原来,我在图书馆看过的书里放的心,都被他拿走了,都被他珍藏着。   他爱我,竟爱得细致入微……   我的心口蔓延着无尽的疼,我只想快点奔到他身边。   我一边抽泣一边给美丽打电话:“美丽,你帮我买去季天明城市的火车票,我要去找他。”   美丽一下爽快地答应:“好好好,你身份证呢?”   “我的在那个刁钻总监那里,这几天改是拿不回来了。你先用你的帮我买,再帮我拿回我的身份证寄给我。”   “那我帮你买机票吧。”   “他那里没有飞机。”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买。”   我有些奇怪美丽为什么没有问我,我正准备挂了电话,忽然听到美丽在那头惊喜地叫:“幸好我给季天明打电话问了,他那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主动向杨芷分手嘛。哈哈,还是我鼓励他写博客,瞧杨芷感动的,现在肯定眼睛都哭肿了……”   原来是美丽觉得奇怪才打电话问的,牵引出这么一系列的事,我破涕为笑,就算博文是美丽叫他写的,可是我相信那些感情不会假。   他在月光下等我,我会带着最美的月亮去找他。   我拿了美丽与安鹏飞开车送来的车票和美丽的身份证踏上了去季天明城市的火车,列车上人不是很挤,不过刚上车时我还是很紧张的,生怕他们查我身份证,虽然我和美丽外貌上有些像,但那毕竟不是我。   我拿着票找着自己的座位,我的座位上已经有个男人在整理行李,看样子也是刚刚上车的。   我走过去,见他的票不小心掉在地上,我弯腰去捡,他的脚不小心踩到我的手指,我正看着那张火车票,微微颤抖了一下。   男人已经发现踩到我,忙道歉地说:“对不起,你没有伤着吧?”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带着煦煦的风般,一阵清凉舒爽。   我向他微微一笑,他略怔了怔,我说:“你的票掉了。”我将票递给他,他微笑伸手接过,他笑得那样儒雅,自有一股成熟睿智的风度。   我拖了好大的箱子,男人忙说:“我来帮你。”他三下两下就帮我放好了,我微笑以礼:“谢谢。”   火车开动时,男人开始和我交谈。   “我是去沐阳古镇,你去哪呢?”   “我也是到那里。”   他微微一笑:“那我们顺路了。我去旅游,你呢?”   我也微笑:“我去找一个在月光下等我的人。”   他笑:“你还挺诗意。”   我说:“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人。”   他望着我,睿智的眼中有一点迷惑,却又隐去,他说:“我感觉你很熟悉,好像我一个……故友。”   我笑:“故友也有两层意思。”   故友,一指死去的朋友,又指旧日的朋友。   他怔了一下,很有礼貌地说:“对不起,我冒昧了。”   “有什么冒昧,我倒怕你怪我提起你的伤心事呢。”   他却认真地说:“连声音也像。”   乘务员从车厢那头走过来正在查票,他将票递过去,我也递过去,我见他眼神不经意掠过我的票,是想看我的名字确定是不是他熟悉的人吧。   我微微一笑,望着车窗外,“这世界相像的人很多,不是只有那么一个人的。”   他低头思索了一下,不再说话了。   我才想起季天明应该还不知道我要去找他,我急忙给他打电话,可是火车上信号一点也不好,老是拨不出去。   我着急时忽然接到一条短信,他发的!   我急急打开来看,他说:我在月光下等你。   我一笑,美丽这个大嘴婆!   我收起手机,一扭头却望见男人正看着我,我隐下那份笑,他说:“我也不知道世界上相像的人有多少,至少我还没有遇见。”   “人总是要成熟的,执着于一些不属于自己东西,总是不理智。你长得这么帅,看着又这么有智慧,一定能找到适合的那个人!”   他被我逗笑:“工作这么久,现在又听到了这样的话,让我怀念起从前学生时代了。”   我也笑起来:“沐阳古镇是一个很宁静的地方,你是有什么心事吗,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是工作缠身呀。”   他目光缓缓望着远方:“我只是有一个放不下心的人。”   我也望着远远的地方:“为什么放不下心呢。”   “因为对不起,我总亏欠她。”   “那你可知道她在不在意呢?如果她不在意,你就不必这样,如果她在意却不肯再接纳你,你也不必这样。人总要为了珍爱自己的人而努力,如果太执着,只会伤了自己又伤了在乎你的人。”   他淡淡一笑:“和你说话确实能轻松不少,我旅行,也是为了辽阔自己的心胸。不过不管她在不在意,她终归是我心底最特别的人。”   我浅浅一笑,有些睡意,我闭上了眼睛。   醒来时,我是被男人叫醒的,我一睁眼,才发现自己正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他微笑说:“看你睡得这么香,我本不想叫醒你的。不过,到站了。”   “这么快。”我说,“不好意思,我竟靠在你肩上睡着了。”   “没关系。”   他帮我取下行李,我们一起下了车。   外面居然下起了雪,现在是晚上,刚刚在车里也没有注意看。   男人从行李箱里取出一条墨蓝色的围巾绕着,我愣了愣,他见我这样,一笑说:“很旧是么,我已经习惯了。”   那条围巾……是很旧。   我们一起出了站,我对他说:“很高兴遇见你,我要走了。”   雪花飘落在我们身上,不觉得冷,仿佛更温暖。   他抬头望了望天,微笑说:“今晚不仅有雪,还有月光,祝你找到在月光下等你的那个人。”   我微微一笑,忽然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小芷……”   闻声,男人挺拔的身躯在雪地里僵住,我回眸,望见了他流连在我脸上的深邃眸光。我对他再一次扬起一个微笑,我想我的眼睛此刻弯成了月牙的形状,季天明说,那很美。我对他说:“再见,我也祝福你。”   我转身,去迎接那个在月光下等待我的人。   季天明的英俊不减,他冲过来抱着我,在雪地里转了好几个圈。   我感觉雪花在我眼前飞舞,漫天地旋转。无言的凝视,彼此心意相同。   我们牵着手并肩走在雪地里,雪花簌簌落下,落在我们头顶上,肩上,脚尖上,白白的一片,是最纯美的世界。   “刚刚那个男人是谁呢?”   我微笑:“一个路人。”   我不会告诉他,我捡到的火车票上,印着白青城的.名字。   因为,我已经释然。   月光照亮的窗台上,挂了一只白色便签纸折叠的千纸鹤。夜风拂过,它在微风里愉快轻扬。走进屋内,季天明匆忙打开空调,又去关窗。   那只千纸鹤被关在了玻璃窗内,我走上前,远眺见外面夜色下的璀璨灯火。   从风雪中归来,我冷得拢紧了大衣,可身上的凉意没有减退我欣赏窗外风景的心情。季天明住在古镇边上,从落地窗处可以望见满目低矮质朴的阁楼。一排排红色灯笼蜿蜒在溪河岸头,满目风花雪月,幸好我没有错过他。   屋内开了空调,他走过来握住我的手,“冻坏了吧,等一会儿屋里就会暖和,你先去洗个热水澡。”   我抬头看着他依旧英俊帅气的脸,忙摸了下自己的脸颊,“我在火车上坐了这么久,是不是很憔悴啊。”   他笑着在我头上一敲:“好看,依旧是我的小月亮。”   我心头柔情一片,嘴上逞能:“简单一个好看就给打发了,你敷衍我。”   他看着我不再说话,而是将头渐渐埋下,向我靠近。我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急促,蓦地,温软的双唇印在我唇上,他收紧双臂,狠狠吻上我……   空气似乎静止,空调的热气令我浑身燥热,我呼吸不了,着急地推开他。他发出一声轻笑,我将头埋下,整张脸滚烫。   “小芷。”磁性的声音凑向我耳畔,“幸好,没有错过你。我爱你。”   我的声音轻若未闻,“嗯,我也爱你。”   他说:“去洗个澡吧,我怕你冻感冒了,今年南方能下这么大的雪一定是因为我感动了天地。”   我笑:“你脸皮真厚。”   我从行李箱中拿出我的睡衣走进浴室,洗完澡后确实没再那么冷,从挂钩上取下浴巾时,竟没看见睡衣也在旁边,正被我这粗心大意一起扯下弄丢在了湿漉漉的地板上。   我急忙捡起来,睡衣已经湿透,不能再穿。而季天明正在门外催我,“浴室的灯暖不太给力,你早些出来。”   我应了一声,慌张地翻柜子想找吹风机。我只带了这一套睡衣,本来是想明天去商场买换洗的,这下可糗了!   季天明又问我:“你怎么了,还没出来?”   “你别催了,我的睡衣不能穿了……”   他的声音带给我安稳:“先穿我的吧。”   不一会儿,他敲响门,我只能裹紧浴巾从门缝里接过他递来的衣服。   干净的白色衬衫。   我无奈套在身上,幸好他高挑,这衬衫长度刚到大腿,不至于短得尴尬。   我走出浴室,他在客厅沙发上坐着,望了我一眼后端给我一杯热水。   我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卧室,他忽然问我:“在看什么?”   我有些尴尬,只有一间房,今晚怎么睡?   他看出我的心思,笑着说:“你睡卧室,我睡沙发。”   我点点头,朝他一笑。   他摸着我还滴水的头发,“我先帮你吹干。”   “我自己来就好。”   他还是拉着我走向浴室,修长的五指拂过我的头发,动作轻柔得不像话。我望着镜子里的我和他,这一刻觉得时光安然得正好,而我们也似乎就该这么相配。   他抬头望着镜子里的我,嘴角扬起弧线:“笑得真像个傻子。”   我不乐意,“你才是。”   半个小时就这样温暖地过去,他和我说:“一路上累了吧,早些睡。”   我走进卧室,他说:“床单我已经换过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他望着我,“你睡吧,我帮你关灯。”   我点点头,他忽然说:“你还欠我一个东西。”   “啊?”我疑惑,“什么?”   他从门口走到我身边,垂头看着我:“晚安吻啊,小芷。”   我尴尬,声音很轻:“从前我们也没晚安吻过……”   “从现在开始,今后都要。”   这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霸道。   我飞快在他脸颊印了个吻,忙坐到床上,“好了,你出去吧,我要睡了。”   “这就叫吻?”   “难道不是吗。”   “我教你。”他再次吻住我,柔滑的舌撬开我的唇齿,一寸寸温柔也强势地攻略。   我呼吸困难,浑身已经绵软,他搂住我,吻得更深。   当我朦胧地睁开眼时,才发觉我已经躺到了床上,而他正压在我身上。我红了脸,被他深情的目光吸引。   “林阳穿婚纱时,我就在想你穿上婚纱的样子肯定比她更美。小芷,做我的新娘吧。”   我正想回答,他再次将我的唇堵住,那双滚烫的大掌从我脖子滑下,伸入了宽大的衬衫里面。我轻不可闻地发出一声呻.吟,忽然按住他的手,我心跳得很快,“我们……是不是太小了。”   他十分无奈地瞪了我一眼,“你见过二十二岁的处.男吗?”   我羞红了脸,他说,“再有半年我二十三岁,我妈让我挑个日子,看你什么时间有空,我们一起回一趟苏州。”   “啊,你都告诉你妈了?”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说:“这套房子有点小,我买下来了。”他起身走到窗前,按了开关后,原本白色的墙壁竟缓缓朝两侧收拢,露出一面落地玻璃窗,而窗外正是古镇全景。皑皑白雪,也灯火霓虹。   他走到床前,俯身望着我:“房产证在床头的柜子里,我们找个时间去改成你的名字,等回了苏州我还有一套房产,那里宽敞,够我们和宝宝住。我工作时间还短,买完这套房子只剩下十万块,银.行.卡在你枕头下。”   “我……”   “让我娶你。”他的话说完,再次吻住了我。   衬衣的扣子被他解开,他舔吮轻咬,吻了下去……   我侧过头望着落地窗外簌簌纷扬的大雪,静夜月光,好景良人。   似水流年里,幸好,我们都没有错过彼此。   <全文完>